片刻之后,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确认与更深的不解,秀眉微蹙,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林忆之前的判断完全正确。此地的能量残留与血迹分析显示,参与战斗的,确实不止一方。除了能够清晰辨认出的、属于神殿人员特有的、那种带着灼热阴寒与‘审判’毁灭意味的魂力污染残留外,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能量气息。”
她伸手指向一处仿佛被某种纯粹物理巨力悍然拍击、导致数层厚骨尽数化为齑粉的区域,分析道:“看这里残留的能量印记,充满了最原始、最野性、几乎不加任何修饰的暴戾与毁灭性,其能量结构狂乱而霸道,绝非任何体系的人类魂师所能修炼出来。这更像是……某种长期生存在这种极端混乱魂力环境中、实力极其强大,并且很可能因此发生了未知可怕异变的远古魂兽所留下的。” 紧接着,她的指尖又转向另一处被某种极端锐利之物撕裂、切口光滑如镜的痕迹,“而这一处,能量的属性则呈现出极致的阴冷与诡谲,穿透力极强,与我们所知的冰狱神殿执事的魂力特征高度吻合。综合来看,他们在此地,与一只,或者极有可能是多只……被这座祭坛吸引或奴役的、强大的守护魂兽,发生了异常激烈、甚至可能是生死相搏的战斗。”
林忆没有停留在基座边缘过久,他的目光与大部分心神,一直如同盘旋的鹰隼,投向祭坛那高达数十米、被更巨大更奇特骨骼拱卫的顶层。他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引动了整个山谷魂力潮汐、如同世界心跳般的能量波动绝对源头,就隐藏在那祭坛的最中心点。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将自身那中正平和、善于沟通与感知的玄冰魂力,与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完美结合,化作无数条最细腻、最谨慎的能量触须,小心翼翼地、如同生怕惊扰沉睡古神般,向着宏伟祭坛的内部结构缓缓探去。
感知所及的景象,与外界能量的混乱截然不同。祭坛内部的魂力流动,呈现出一种惊人的、充满秩序与玄奥的规律性循环。他仿佛在“内视”中“看”到,一股股精纯而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天地元力与血脉能量,正从盆地底部那深不可测的地脉深处,以及构成祭坛本身的、那无数巨兽骸骨历经万古依旧未曾彻底消散的魂力精华之中,被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力量缓缓地汲取、抽取出来,如同百川归海,又如同朝圣的信徒,从四面八方汇聚向祭坛最核心的那个点。这些磅礴的能量流,在祭坛内部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符文脉络的引导、压缩与转化下,以一种远超当今魂师理解范畴的复杂玄奥方式,被不断地提纯、凝聚、质变……
然后,当能量积蓄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便如同蓄势亿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周期性地、以一种沛然莫御、仿佛能撼动规则的姿态,向着整个山谷,乃至更遥远的外部空间,轰然喷薄、辐射而出!这就是他们一路走来,始终感知到的那如同呼吸般律动的魂力潮汐的本质!
“这祭坛……其运作机制,远超我们的认知。” 林忆倏然睁开双眼,眸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撼与深沉的思索,他望向祭坛顶层的目光变得更加凝重,“它不像是一个简单的祭祀场所,更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至今仍在‘活着’运转的……魂力熔炉与法则转换器!它在持续不断地汲取着地脉之力与万兽残魂,经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古老仪式或阵法转化后,周期性地释放出这种精纯而狂暴的潮汐能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目光扫过祭坛基座上那些刺眼的战斗痕迹、散落的黑色布料碎片,最终再次落向那幽深莫测的祭坛顶层:“神殿的人,不惜付出伤亡的代价,也要强行闯入这里,与强大的守护者血战,他们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瞻仰这远古的奇迹。他们想从这座仍在运转的古老造物中……得到什么?或者说……他们是想利用这座祭坛本身,以及它那庞大的能量,去启动、完成某种我们无法想象的……禁忌之事?”
是祭坛最核心处,隐藏着某件足以颠覆世界的远古宝物或失落的传承?还是这座祭坛本身,就是某个横跨万古的庞大仪式中,不可或缺的、最关键的一环?神殿如此急切地想要掌控它,究竟是为了达成怎样可怕而深远的目的?
谜团非但没有随着他们的探查而变得清晰,反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更多、更深的涟漪,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错综复杂、更加令人心神不宁。这座沉默地矗立了万古的骨之祭坛,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无数尘埃与秘密的古老谜题,而北极星小队,此刻仅仅只是用指尖,刚刚触摸到了它那冰冷而粗糙的边缘。神殿那庞大而森严的阴影,已然如同最具侵蚀性的藤蔓,先一步牢牢地缠绕、渗透进了这谜题的每一个缝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