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陌生的,带着微微酸涩的心疼感,悄然在他冷硬的心湖里漾开。他沉默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关于“亲情”的问题。
顾云七记录完毕,抬起头,发现封世宴正用一种……嗯,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同情,怜惜和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微微一愣,随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她刚才只是随口感慨一下顾明珠的奇葩逻辑,可没想博同情!这家伙脑补什么了?
…………
景园客厅里,气氛有些微妙,顾云七捧着茶杯,似乎在研究茶叶的沉浮,封世宴则拿起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滑动,处理着公务,只是目光时不时会飘向顾云七的方向。封一站在一旁,回想起刚才那三人哭笑哭痒的惨状,忍不住好奇地问:
“顾小姐,您那毒……就是让他们又哭又笑,身上发痒吗?”虽然也挺折磨人,但好像……没想象中那么致命恐怖?
顾云七闻言,帽檐下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抹狡黠如小狐狸般的笑意,声音透过口罩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怎么可能?这才哪儿到哪儿,大概再过三个小时吧”她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刚才那个大哭的,会开始牙龈出血,止不住的那种,然后流鼻血;那个狂笑的,指甲会一片一片地自己脱落;至于那个痒得抓狂的嘛……嗯,皮肤会开始溃烂,又痛又痒。”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没有我的解药,这些症状就不会停下来哦。”
封一:“……”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站得更直了,看向顾云七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一丝后怕,顾小姐,恐怖如斯!以后必须再尊敬一百倍!
封世宴也从平板屏幕上抬起头,深邃的目光锁定了顾云七,带着审视和探究:“你为什么……会研究出这样的毒?”
顾云七放下茶杯,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无聊呗”她摊了摊手,“在顾家待着,当草包,啥也干不了,总得找点事情做,突破一下自我不是?研究点新玩意儿,打发时间嘛。”
封世宴:“……”
封一:“……”
打发时间?用这种让人生不如死、症状诡异叠加的毒药来打发时间?!两人看着顾云七那理所当然的样子,第一次对“无聊”这个词有了全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认识。
时间差不多了,封世宴提出送顾云七回去,车子驶出景园,汇入城市的车流。顾云七依旧靠着车窗,帽檐压低,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开到半途,经过一个路口时,顾云七忽然开口:“停车。”
封世宴依言将车靠边停下。
顾云七利落地推开车门,黑色帆布鞋踩在人行道上。反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很小的,没有任何标记的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淡蓝色的清澈液体。她手腕一扬,精准地将小瓶子抛向驾驶座敞开的车窗。
封世宴反应极快,抬手稳稳接住。
“喏”顾云七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带着点完成任务般的轻松,“撒那三个人身上,解毒的。”
封世宴捏着冰凉的小瓶子,看着里面淡蓝色的液体,再回想刚才顾云七逼他们吃的那个深褐色“解毒丸”,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之前给我们的是吃的?这个不能吃?”他潜意识里觉得,外用的似乎……味道上会安全点?
顾云七已经转身,背对着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影融入人行道的人群中,只留下最后一句清晰的话语,随着微风飘进车窗:
“那个药丸?保你一年以内,百毒不侵。”
话音落下,她黑色的身影在街角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封世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收紧,捏着那瓶淡蓝色解药的小瓶子,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透过车窗,久久地凝视着顾云七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撼、探究、一丝尚未消散的心疼,以及……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彻底揭开她所有秘密的执念。
百毒不侵……一年……
她就这样,把如此珍贵的东西,用那么……“别致”的方式,给了他?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小瓶子,那淡蓝色的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良久,他才缓缓启动车子,驶入车流。只是那双看向前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仿佛要将那个戴着鸭舌帽,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彻底烙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