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剑山,这座由一柄完整仙剑化作的、屹立了数百万年的剑修圣地,此刻,正在哀鸣。
并非山体崩塌,而是源自法则层面的……死亡。
随着护山大阵的破碎,那股无处不在的、浸润了整座山脉的“万古剑意”,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正在飞速地消散。山石失去了锋锐,草木失去了剑形,就连空气中那股能让寻常修士肌肤刺痛的庚金之气,也变得稀薄、迟钝。
这座山,正在“死去”。
山上,数以百万计的剑修,瘫软在地。他们手中的断剑,是他们破碎的骄傲;他们口中涌出的鲜血,是他们崩塌的道心。
对于剑修而言,剑在,人在。
如今,剑毁,人亡。
这并非肉身的死亡,而是比那更残酷万倍的……精神与意志的……终结。
陈凡踏着满地破碎的剑光,一步一步,登上了剑山之巅。
他所过之处,那些瘫倒在地的剑修,无论是长老还是弟子,都下意识地向两旁退缩,仿佛在躲避一尊行走于人间的……死神。他们的眼中,再无半分身为剑修的孤高与锋锐,只剩下了如同凡人见到时的、最原始的……恐惧。
剑山之巅,万古神殿前。
青衣剑主,这位曾经威压一个时代的渡劫玄仙,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手中那柄陪伴了他十万载、布满裂痕的本命仙剑,终于“咔嚓”一声,彻底断为两截,无力地坠落在地。
噗!
道心最后一丝联系被斩断,青衣剑主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逆血,原本挺拔的身躯,瞬间佝偻了下去,仿佛在刹那间,苍老了十万年。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如剑般锐利的眼眸,此刻浑浊不堪,死死地盯着缓步走来的陈凡。
“为……为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不甘。
“我万古剑宗,自封山门,已示退让。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毁我道基,断我传承?!”
陈凡的脚步,停在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只已经失去了所有威胁的蝼蚁。
“剑,为杀伐之器。出鞘,便要见血。”
“你们的剑,指向了我,却妄图毫发无伤地收回剑鞘,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
陈凡的声音,平静而又冰冷。
“这,便是你们的罪。”
“罪?”青衣剑主惨然一笑,“弱肉强食,本就是宇宙法则!我等响应‘屠神盟’之邀,讨伐于你,何罪之有?!”
“你错了。”陈凡摇了摇头,“我审判的,不是你们的弱小,而是你们的……愚蠢。”
“身为剑修,却不知自己的剑,为谁而鸣,为谁而锋。被一只躲在暗处的黑手当做棋子,指向一个你们根本不了解的对手,最终,落得剑毁人亡的下场。”
“你们的剑,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沦为了他人的奴仆。”
“这样的剑,不配存在于世。”
“这样的剑修,更是……这方宇宙的悲哀。”
一番话,如同一万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地扎进了青衣剑主那颗本就破碎不堪的道心!
“你……你……”他指着陈凡,嘴唇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何尝不知道,那所谓的“屠神盟”,不过是一场各怀鬼胎的闹剧。但他依旧选择了拔剑,因为他相信万古剑宗的剑,足够锋利,足以在这场乱局中,为宗门斩获最大的利益。
他赌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连带着整个宗门的万古基业,都一起赔了进去。
“不!我万古剑宗,还没输!”
就在青衣剑主道心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他眼中,迸发出了最后的疯狂与怨毒!
“陈太初!你毁我剑山,辱我道统!我宗历代先祖,绝不会放过你!”
“以我之血,祭我残魂!”
“恭请……剑冢万魂归来!!!”
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之上!
轰!
青衣剑主的肉身,连同他的仙魂,在瞬间,爆成了一团血雾!这血雾,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一道血色的符诏,冲天而起,径直射向了剑山之后,那片终年被无尽剑气与煞气笼罩的……禁地!
——万古剑冢!
那里,是万古剑宗历代先辈坐化之地,是亿万柄神剑、仙剑的埋骨之所!是整个宗门真正的底蕴所在!
轰隆隆——!!!
随着那道血色符诏的融入,整座万古剑山,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剑冢之内,一股股沉睡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充满了不屈与怨念的恐怖剑意,轰然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