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广袤无垠,由万古灰烬堆积而成的死寂平原,在陈凡踏入之后,便化作了一座……针对神魂与道心的,无上炼狱。
无穷无尽的,灰白色的劫火,自那厚厚的灰烬之下,尽数飘浮而起。它们没有温度,没有光亮,却在出现的一瞬间,便将陈凡的“存在”,彻底拉入了一场……横跨了不知多少纪元,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悲凉的,轮回幻境。
在那幻境之中,陈凡,化作了一只诞生于混沌之初的无上神鸟。
他经历了自一枚混沌卵中,懵懂破壳的茫然。
经历了第一次展翅,翱翔于那混沌未开,法则混乱的原始宇宙中的自由与喜悦。
经历了第一次啼鸣,那声音化作了世间第一缕“火之法则”,点燃了第一颗恒星,为那冰冷死寂的宇宙,带来了最初的光与热。
他经历了万族朝拜,被尊为“朱雀始祖”的无上辉煌。他曾以神羽为笔,书写火之天宪;曾以真血为墨,点化亿万火属生灵。
然而,辉煌的,便是衰败的开始。
当他的生命,走到第一个纪元的终点时,那无法避免的,第一次“涅盘大劫”,降临了。
无穷无尽的,灰白色的劫火,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他神魂的最深处,自他道果的核心处,轰然燃起!
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极致的痛苦!
那并非是肉身的焚烧,而是“存在”本身的,被一点点抹去的,绝对的酷刑!
他的记忆,在燃烧。那翱翔九天的快意,那点化万灵的自豪,都在那劫火之中,被扭曲、被消解,化作了冰冷的,毫无意义的“信息”。
他的情感,在燃烧。那诞生之初的喜悦,那君临宇宙的骄傲,都在那劫火之中,被焚尽,只剩下……无尽的,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凉。
他的大道,在燃烧。那由他亲手书写的“火之法则”,竟化作了焚烧他自身的,最恶毒的薪柴!
这,便是这片“朱雀神陵”的,第一重考验——道心之劫!
任何一个踏入此地的生灵,都必须,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完完整整地,亲身体会一遍,那尊陨落于此的无上神鸟,在其漫长生命中,所经历过的,那一次又一次,焚尽万古,却又始终无法真正超脱的,涅盘之痛!
若是道心稍有不坚,便会在这无尽的痛苦与悲凉之中,彻底迷失自我,将这神鸟的“记忆”,当成自己的“真实”,最终,神魂被那劫火彻底同化,化作这片灰烬平原上,新的一簇,永世沉沦,不得超脱。
“……原来如此。”
然而,就在那无尽的,仿佛要将宇宙都燃尽的痛苦轮回之中,一声……平静、淡然,甚至带着一丝了然与赞叹的轻笑,竟自那幻境的核心,缓缓响起。
那属于陈凡的,“本我”的意志,在这足以让金仙都道心崩溃的无上幻境之中,始终,如同一块沉于万丈深海之下的亘古神铁,不为所动,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他,是陈凡。
是历经三千年天尊岁月,见证过无数宇宙生灭,最终于万仙围攻下含恨自爆,又重活一世的,太初神主!
这神鸟所经历的痛苦,固然宏大而又深沉。但与他前世,在登临仙界之巅后,却发现前路已断,被困于“囚笼”之中亿万载的,那深入骨髓的孤寂与绝望相比,却又显得……何其的渺小。
“以他人之劫,炼我之真身。”
“以万古之痛,铸我之道果。”
陈凡的意志,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在那极致的痛苦之中,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上霸气的宣告:
“多谢……馈赠!”
下一刻,他竟主动地,彻底放开了对自己神魂的一切守护!
他那庞大的,早已铸就了“太初·创生”与“太初·杀伐”两道不朽金性的混沌神魂,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竟主动地,张开了怀抱,迎向了那无穷无尽的,灰白色的劫火!
他要做的,并非是“抵挡”,也不是“承受”。
而是……“吞噬”!
他要将这尊陨落神鸟,其毕生所经历的,那一次次涅盘之痛,那一道道劫火烙印,那深入骨髓的悲凉与不甘,尽数,化为自己《九劫涅盘经》的,无上资粮!
“你……你在做什么?!”
那道充满了疲惫与悲凉的古老意念,第一次,发出了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的惊呼。
它无法理解!
自它诞生于此,化为这“朱雀神陵”的守护意志以来,它见过了无数闯入此地的生灵。有贪婪的魔道巨擘,有高傲的先天神兽,有道心坚定的苦修士……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这“道心之劫”面前,或疯狂抵抗,最终被劫火燃尽;或沉沦其中,化为灰烬的一部分。
它从未见过,如眼前这人一般,竟敢……主动地,去拥抱,去吞噬,这代表着终极痛苦的,涅盘之火!
这究竟是何等的狂妄?又是何等的……自信?!
轰——!!!
仿佛是为了回应它的震惊,陈凡的混沌神魂,在这一刻,轰然运转!
那座象征着他一切根基的,无上“混沌磨盘”,缓缓浮现,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