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仿佛瓷器开裂的清脆声响,自陈凡那浩瀚无垠的混沌内景中传出后,便再也没有停歇。
它就如同一曲,以“毁灭”为主旋律的,永无止境的乐章,于这片,本应是圆融无缺的“九宫”世界内,奏响了它第一个,也是最为刺耳的音符。
建木道台之上,陈凡盘膝而坐的身影,仿佛已与这方混沌彻底融为一体,亘古不动。然而,在他那平静的面容之下,其混沌内景之中,却正掀起着一场,足以让任何仙王都为之骇然色变的,恐怖风暴。
那座,代表着“东方甲乙木之精”与“创生”真意的青龙洞天,其上那道由陈凡亲手敲开的裂痕,正在以一种缓慢却又无可阻挡的态势,不断蔓延。那裂痕所过之处,洞天之上那些烙印着生命与造化至理的璀璨神纹,一一黯淡、崩碎,化作最为原始的法则碎片,消散于混沌之中。
这是一种源自根基的崩塌,是一种对自身大道的背弃与摧毁!
换做任何一个修士,哪怕只是道基出现一丝一毫的损伤,都会引动心神剧震,不惜一切代价去修复。可陈凡,此刻却是在以一种,比最冷酷的敌人还要无情的意志,主动地,去加速这场毁灭。
然而,道的本能,却在反抗。
那青龙洞天毕竟已是不朽,其内蕴的“创生”真意,更是宇宙间最为坚韧、最富生机的力量之一。那蔓延的裂痕每前进一寸,洞天深处蕴藏的磅礴生机便会如潮水般涌出,试图将那裂痕重新弥合。毁灭与新生,在这座洞天之上,展开了一场最为原始的拉锯。
陈凡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仅仅依靠意志去引导毁灭,还远远不够。想要将一座已然不朽的洞天彻底熔炼,归于混沌,便需要一种,凌驾于其上的,更为霸道的“火”。
“以万法为薪,熔万道归一……”
“烘炉,起!”
一个冰冷的念头,自他的道心深处轰然炸响。
轰——!!!
他身后那九座宏伟洞天之中,那座位于宇宙“地心”,其上烙印着八尊神兽,炉身之内燃烧着八色道火的万化归一炉洞天,在这一刻,骤然光芒大放!
一道,并非实体火焰,而是由纯粹的“熔炼”与“归一”法则所凝聚而成的,呈现出一种灰蒙蒙混沌之色的“道火”,自那烘炉洞天之中呼啸而出,如同一条,饥渴了亿万年的混沌巨龙,咆哮着,扑向了那座,正在顽强抵抗的青龙洞天!
嗤——!!!
当那混沌道火,触碰到青龙洞天的刹那。
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源自神魂与大道本源的剧痛,猛地,在陈凡的识海深处,炸裂开来!
那感觉,就仿佛是一个凡人,在用自己的左手,去焚烧自己的右手。那痛楚,是双倍的,更是直指本源的!
道火在焚烧洞天,亦是在焚烧陈凡自己!
那青龙洞天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混沌内景的悲鸣,其上那磅礴的创生之力,在接触到这股更为霸道的混沌道火时,竟如冰雪遇到了烈阳,开始被大片大片地,熔解、气化,最终,化作一缕缕,最为精纯的,却又充满了狂暴气息的青色源流,被那道火,无情地,卷走。
“创生,非凭空而来,其始,亦是混沌……”
“毁灭创生,非是终结,而是,还其本源……”
剧痛之中,陈凡的道心,却是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他那因前世几千年杀伐而早已坚如神铁的意志,死死地压制着那源自本能的抗拒与痛苦,以一种,近乎于自残的冷酷,疯狂地,催动着那万化归一炉,将更多的混沌道火,灌注而出!
这是一场,只属于他一人的,漫长而又孤寂的战争。
时间,在这建木道台之上,早已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年,或许是十年,又或许……是百年。
那座巍峨的神山之外,青石小径的尽头,那道白衣胜雪的绝美身影,依旧,盘膝而坐,纹丝不动。
岁月的风,吹拂着她那如瀑的青丝,却吹不散她眉宇间,那万古不变的,坚定。
不知何时,一层薄薄的,由宇宙尘埃所积攒而成的灰尘,已然,落满了她的肩头,为她那身胜雪的白衣,添上了一抹,苍凉的印记。
她,就仿佛一尊,守护着此方天地的,绝美的,玉石雕像,与这座古老的神山,与这片死寂的宇宙,融为了一体。
只有那柄,横陈于她双膝之上的冰晶长剑,其剑身之内,那缕温暖的火光,依旧,在静静地,燃烧。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火光,变得,愈发的,明亮,也愈发的,内敛。她的剑意,就如同那,被剑鞘所藏着的绝世神锋,于这,无声的等待之中,变得,愈发的,深藏,也愈发的,锋锐。
整个太初神城,亦是一片死寂。那笼罩了全城的九宫封天大阵,如一个巨大无比的光茧,将所有的生机与喧嚣,都牢牢地,锁在了其中。
青玄等六位神将,早已,在各自的密室之中,进入了最深层次的闭关。他们,在炼化着神主的恩赐,亦是在,等待着,那,必将到来的,更为波澜壮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