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吧。”祁郢在大臣面前性子十分沉静,他曲膝坐在榻上,只是将厚厚的一沓折子慢慢翻阅。
除了例朝,寻常早朝后还有廷议的,但祁郢体谅天热就格外难以度日的老臣们,除了值班在宫中的,命他们申时后再入宫。
“陛下,臣亲往京城西门外二里许的太清观巡查过了。”
太清观曾在前朝时统领天下道教,乃皇家道观,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大祁开国太祖尊佛,建国后立护国寺,以至于天下佛寺遍布,香火鼎盛,而道门衰微,诸多观门都毁于改朝换代的战火,太清观亦是曾毁于一旦,直到顺帝时,听从了尚是太子的祁郢谏言,佛门过盛不利国策,才下令容许太清观重建,经过多年不断修缮扩建,到如今已是京师最大的最有名的道观了。
毕竟有道门领袖的底蕴,自然也有相应的派头,刘延翰考察了一番觉得此观很是不错,“太清观观主非常亲民,在山脚布施,在山腰设闲舍,供贫寒学子落脚,今年有数位寒门举子就是在太清观寄宿读书……”
“观中的弟子多是观主收容的孤儿,也有走投无门的成人,譬如身有残缺,或遭遇灾祸……”
“观主清和大师擅占天之法,知灾变,晓四时,且有教无类,广纳门徒。”
太清观不似护国寺有门槛,普通信众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进去烧香,平时是不得入内的。
“每日都对外开放两个时辰,以便信众有所求时,不会所求无门……”
当然也不会像护国寺内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为了为烧个香挤得衣冠不整、满身臭汗……太清观每个时辰放入观内的人数都是有限度的,为了一些有身份的人方便,还分了几道门,诸如此类的举措都显得太清观非同一般。
边听着刘延翰说话,边将今日的折子都初阅了一遍,一些无关紧要的请安折被他抽了出来,祁郢合上最后一本折子,说道,“清和观主可占出近日京师有何异常?”
刘延翰闻言大大出了口气,他临走的时候,太清观观主突然叫住他,说了一句‘孛犯,多土功,大臣诛。’。
原来这句话是说给皇上听的,他连忙一字不漏的回禀于祁郢,未了还补充道,“臣未曾相询,清和观主主动告知。”
祁郢起身,笑了一声,道,“他定是看穿你的身份,你却不知罢了。”
刘延翰面露愧色,连声请罪,却被祁郢摆手叫停,“他既敢进谏,朕给他个泼天富贵的机会。”
行至睡榻,祁郢最后对不明所以的刘延翰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朕明日未时在宝文阁见他。”
让他安排,便是要秘见,而非正常的召见。
清心殿榻前金盘中的冰山亭台渐渐融化,人物面目略有模糊,细小的水珠顺着那些雕镂精美的线条沁滑下去,落在盘中,泠泠的一滴轻响。
四下里很快安静下来,唯见窗隙日影静移,照着案几上瓶中一捧玉簪花,洁白挺直如玉,香远宜清。
内官和宫女皆悄然退出殿外,刘金贵独自在里头守着,他光听那轻微起伏的呼吸声就知道皇上已经熟睡,当即也犯了点困,无声的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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