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许执麓让萱草把扒着她腿颤颤巍巍站立的点点抱走,一面去看被她堵了一句‘你还当起阎王爷了,要翻生死簿点卯?’就不说话的祁郢。
自古君王恩赦就是按着刑部整理上来的案犯乃至死囚等名簿,朱笔一勾名字,犯人就赦了,有些积年的要案犯人会因此重获新生……遂有将恩赦等同阎王点卯之说。
“朕是为了谁?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样说朕?”
“我说过了吧,别用为了我来挟制我!”许执麓说起这个就冲到他面前,指着北边的方向,“都说了不要建什么见仙楼,还说为了我建的,现在满宫里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原是从五台山回来不久,祁郢就悄悄命人在北苑更往北圈出一大片地,要建一座见仙楼,听说光是簇拥主楼的裙楼就是几十座,阁楼之间还要建复廊,汤池,马场……简直不亚于打造一座行宫。
许执麓虽然打心里要搞死他,但不想先被搞死……等民间都兴起她‘魅惑帝王’的美名,那好了,点点都要受她牵连,还怎么当储君?!
他竟还邀功说,这座楼是送她的及笄礼,等她周龄十五……他就要在这座楼里教她通人事,昏君的原话是不堪入耳的,许执麓为这事足有一个月不跟他说一句话。
“又说这事,朕都已经改口了不是为了你建的,而且还向左相他们说了,未来十年不兴宫室,这钱也是朕私库所出——”
“你当他们真心信了你?你的私库也是民脂民膏!”许执麓没忍住冷笑,“总是有理由,你现在干什么他们能劝得住?”
祁郢面色难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许执麓,别太过分啊,吵架也要有限度。”
“大臣们刚夸你英明果决,有雄才大略,你转头就去大兴土木,现在还无缘无故开恩赦……”许执麓都替左相他们一群人心塞,主要是祁郢自己本人真没觉得这点事算什么,可千里之堤,以蝼蚁之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有些坏习惯就是小事养起来的。
大臣们也不能以未发生之事劝谏讨嫌,恶了君心。
而许执麓更不是什么圣人菩萨心肠管天管地管老百姓,还没到她能管的时候呢,她自己事都没管过来,主要是牵扯到她头上了,后世评说骂的也是她。
历朝历代哪个昏君不让女人背负骂名?
“你……”祁郢转过身去,躲开她那双把人看的气又不是烦也不是的眼睛,但许执麓就往他前头堵,他真恼了,这也太嚣张了,便说了句让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刘金贵要捧腹的话来,“你这样迟早是要失宠的,谁像你总骂天子的!”
许执麓却立马顺势道,“我骂你是为了后人不骂你。”
好好好……一句话就让祁郢气消了不说,还觉得她是真心的。
刘金贵暗暗赞叹,不服不行,拔了老虎须翻手间就给老虎捋顺了毛,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祁郢也不是那么好哄了,“嘴里说说哪个赢得了你。”
“别人就不是嘴里说说了,他们都只歌功颂德,唯我不合时宜,”许执麓话锋一转,周身气息也收敛了起来,“陛下要是真不许我说了,等我搬去景仁宫,你就下一道封宫的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