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的信念要一点点重建,摧毁的人生也是。
九月二十日,天子率众离开骊骅山别宫回京。
无数人或明或暗的看见,那被天子亲自牵着登上的天子座驾的绝世丽人,她带着长及足间的纱幕,只是天意眷顾,秋风乍起,吹开了重重纱帘。
云鬓花颜,青丝如瀑挽做惊鸿之髻,额饰是红芙蓉,衬的肌肤愈发光润生辉,此等绝色非是形貌而已,而在神韵,美而不妖,艳而不俗,见之忘俗,甚至不敢生亵渎之心。
真真儿天仙儿一般,无怪乎天子爱如瞳仁,不离左右。
原以为归程会很快,却不想,没有沿边随处可见的风景,终日颠簸的日子会如噬魂骨。
御道来时分明是一片坦途,回程又怎会颠簸……自不是车马,铁林军护卫在侧,圣驾四方全是眼目,为不叫人知道昏君白日宣淫,最后败坏牵连自己的名声,许执麓还不能露出行迹。
案桌上批折,手上的朱笔还在勾划,软椅上禁锢着她不让走,上一息她还在听他说涉及边军军务的密折……
又或是驻跸之所,漂浮无数的花瓣的荷花汤池,她看不见,却能嗅到芙蕖清香,被他哄着穿的红衣躺卧在浅池间,璀璨的珠光下,含羞随随舒玉骨,举身怯怯展腰肢……许执麓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大红色,至此,她的寝衣就全换了颜色。
许执麓有时候都开始怀疑时间是不是坏了,根本没有流走。
若不然,昏君怎么还不猝死,还不厌弃,还不放开……而唯独她偶尔捕捉到了光线时,才会醒悟,那味古方真正的引子……是情动,毒拔除干净了她还未真正好起来,全是这个昏君害的。
他没有给过她一天安宁静心的日子!
哪怕单纯的睡在一起,也不会放开她。
连噩梦里都是一声又一声的呦呦,他想在她骨子里都刻入这两个字,只要一想起,一听到他的声音,身子都会本能的酥软发酸……其心之狠毒昭然!
许执麓渐渐重燃斗志,像从污浊中开出了花,一点点拼凑起来那颗不染的苦芯。
待到许执麓真正病愈,眼睛也彻底恢复,已经是隆冬时分。
几场大雪之后,到处一片白,连宫中都显得萧寂,扫雪的小太监们早早起来,因为冷,风吹着雪子直打到脸上来,微微生疼。
而东暖阁里帝王又一次宴起,幔帐只开了一半,他轻轻地下了床,又恋恋不舍的转过身,床上的玉人蹙着眉恼他,便转过脸去,额上还有些湿汗,被衾丝滑的往下落,露出她曼妙玲珑的身姿……祁郢强制自己挪开视线,将被子替她掖好,“你继续睡,衣服朕回来替你穿——”
“滚。”许执麓已经说厌了。
祁郢掩上床帐离开,虽然因为今年冬日没有天灾,落了许多清闲,但碰上有紧急军务,他还是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