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确实差点坏了事。
一切因许执麓封妃后,祁郢将那些低位份没承宠的妃嫔遣散离宫,并赐予皇室宗亲或王公大臣之事而起。
那些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许执麓费了心思要拉拔起来的势力,偏当初她看中秦愫口齿伶俐,语言巧妙,由她出面笼络……当真是一子不慎,埋下巨大隐患。
这秦愫所依仗的从来不只是许执麓,她投诚最早,却脚踏两只船,柳寐在得了许执麓允许,又借彻查宫中门籍便利,才揪出秦愫暗中与玫嫔过往甚密的实据。
那么那批被遣散的妃嫔之中必然也存在属于秦愫发展的特别的钉子,那是她向苏令容投诚的衷心,如今这些鱼儿散入鱼塘,要拔出隐患,还得撬开秦愫的嘴。
许执麓不是没想过动秦家来迫秦愫就范,但最后大失所望,这人根本不在意家人,连她生母病死都毫无动容。
这后宫之水从来都是深水浑水,许执麓也没有轻看谁,但苏令容用一个秦愫就教会她一个极深刻的道理。
深宫内什么人都不缺,独缺信任!
信任才是后妃们之间最难琢磨也最不可得的。
大抵事近于戏则易染,心涉乎利则难逃。
自己一番苦计倒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巴豆未开花,黄连先结子。
盖黄连能制伏巴豆毒也,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同意。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许执麓近来都慎重许多,她看着殷切望着自己的郭贵嫔,还有自始至终稍显淡然的柳才人,思忖道,“若只是如此,你们也不会早早离席了。”
提起这个离席郭贵嫔就有点儿情绪了,“玫嫔不知从哪找出个戏耍刀剑的贱婢——”
“咳。”柳才人轻咳一声,打断郭贵嫔,然后说道,“是有一个名唤安娘的伶人,擅于舞剑,却技艺精湛,得了皇后赏酒……”
柳才人言辞更为客观,没什么个人情绪,“皇上亦有赏赐之意,但她却推辞不受。”
“分明是欲擒故纵,得了皇上一句话,就跟西子捧心似的,剑都握不住了……”郭贵嫔压着声音,仍是带着极深的情绪,若是换成正经的妃嫔邀宠献媚,她或许还会无动于衷。
偏是个身份卑贱的伶人!
整个牡丹宴上谁都看得出来安娘的出现,绝不是偶然,而是一个开始。
也即是说皇后都不等到明年大选,就要让新人来打破后宫局势了。
许执麓听了这半天,没什么情绪变化,满宫里除了皇后,余下人如今连嫉妒她都不敢。
她们受限于宫中,往来消息全靠底下人传递,而今宫中所需物品的进出,或者说宫人进出宫闱都要受严格的稽核审查,文书与腰牌,还有关引需要内司签发,如今这事是许执麓在管,她要是压下哪个宫里的关引,撤了腰牌,就等于让谁禁足,无通行牌擅入宫门会受到严惩,严重的当场杖杀。
如此一来,碰上个紧急事儿,没有符节找人都找不了。
要知道太医入宫也是要符节方能通行的。
“娘娘,此事原是不值如临大敌,只是,”柳才人等郭贵嫔发泄完一通牢骚,才又开口建言,“皇后待宫人宽大有恩,颇得人心。如今她所行之事,也不过是抬举宫女伶人,明面上并无任何惹人非议之处。”
甚至这招还收拢人心,不知多少不得出头的宫娥感念她呢。
许执麓以女医和女官来掌控宫中底层宫人的动向,时日长久了苏令容自然也琢磨到了痕迹,她到今日才以牡丹宴为契机,一出手就能打动人心,动摇她的棋势……
高手过招,点到为止,也是步步犀利,切人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