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躬过劳,致成风眩。
而太医院用尽良心,不能痊愈,下询草泽名医进方。
近午时夏顺代传天子口谕遣退群臣,谁也没有得见圣颜。
但圣躬不康,皇储未定,中外纷纷,满朝难安。
就是在这样暗涌跌宕的气氛里,终于等来了八月初一,皇上传齐文武大臣、九卿科道入乾元宫面谕。
很快众官齐集阙下,到巳牌时,内侍省礼官传百官进宫来,但见:隐隐真龙形,堂堂帝主相。
单从表面看不出祁郢有任何问题,众人行参拜大礼,群呼万岁。
不管心中怎么想,此时得瞻天表,各个都表现出不胜之喜。
祁郢‘环视’众人,仿若是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开口所言就振聩人心 ,“朕素不喜浮词遮饰,连篇赘述,今日召见诸卿,系为三件事,其一王参之事,其二枢密院复制,其三禁外交通,朝臣与后妃相蒙……”
史书有诫言,官吏相蒙,奴仆执柄,是非倒置,惟利是图,一国之事可知矣。
听起来是三桩事,其实是一件事,一个人……但祁郢没明说,没点破,不明的臣子们听了,俱各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圣谕尚未言毕,忽有一人面奏道:“专宠之祸,古今皆有,圣主不当假之以权宠,使至于此。若欲治罪,当除元恶,乞陛下圣断。”
众臣都暗暗惊异,因为此刻敢直言劝谏的人并不是年轻清流裴元照等人,反而是大理寺正卿蔡宣明。
此人入仕极早,但却一直不得重用,在大理寺寺丞上就呆了九年,直到一日给皇上建章,官吏为斯民之父母,不可少也,官能清,则冤抑渐消,吏能廉,则风俗自厚,并在奏折中写明诸多治吏之法,得了祁郢青眼,提拔为大理寺卿。
祁郢听了,似有所犹豫,立马就又有人接替开口,直言后宫干政朝纲必乱!
然后就是接连的劝诫,无不是陈说利弊,劝皇上严惩必会祸乱国政的元凶。
到这时,还是没人直接点出所谓元恶,元凶是谁。
没人做那个第一人,因为知道戳破了窗户纸,就要承担代价。
果然,祁郢再次开口了。
“圣祖之训,天子执政亦遵国法,祖宗制法,朕自犯之,误国误政,何以服众?”
“臣等惶恐——”这下子全体都懂了,不约而同的喊道,然后齐刷刷的跪地俯首。
后宫不得干政是历朝历代都禁止,也是大祁朝开国皇帝祖训,天子却明知而故犯,如今面对臣子直谏,祁郢的一句反问,却并不是以退为进,因为他竟然说出,“朕愿承罪,依国法而处——”
“陛下!”
“万万不可——”
却是裴元照和章望异口同声制止,裴元照更快一步,大声道:“古有春秋之义,法不加于尊,陛下乃一国之君,岂可承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