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王行简对谢珣的深夜来访有些意外。
“王大人,前程似锦呐!”谢珣踱着步子来到那随从身前,单手压在那只木匣子上,敲了敲,又问道,“哪里的货?南洋的还是东海的?”
“谢大人见笑了,那曹公公的太过热情,下官也是盛情难却啊......”
王行简在京中虽与谢珣并无交集,却也知道此人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温和谦让,实则是城府极深,老谋深算。
前些日子都在传言谢珣身负重伤,卧床不起,险些性命不保。今夜,这位本应重伤卧床之人却突然现身扬州。看来,谢珣这招金蝉脱壳之计,蒙蔽了不少人。就连陛下也甘愿为他遮掩一二,那所谓的君臣不和,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
但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应该是有备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因为盐铁转运司?
王行简潦草一想,就晓得自己被调任来扬州,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此人绝对不是王丞相一党的。
会是谁?难道是谢珣?
几个问题萦绕在心头,王行简仍面色不显的与谢珣周旋着,猜测他的来意。
“王大人是聪明人,做官需要聪明人,但是太聪明了就是狡诈,那与那帮老狐狸就没什么区别了,你说是吧......”
谢珣缓缓打开了那随从手中的木匣子,里面是装的满满的南洋金珠,颗大如斗,色泽饱满,在昏暗的夜里也能发出耀眼的珠光,那姓曹的出手倒是阔绰。
“南洋货,想是陛下这两年也不曾见过如此品相的宝珠,那曹太监倒是有眼福。”谢珣捡出一颗泛着金色光泽的珠子,放在手中把玩,言语间戏谑十足。
“谢大人若是喜欢,下官便借花献佛,讨一个谢大人的欢心,还请谢大人屈尊移驾内堂,喝盏粗茶。”王行简拱手行礼,略尽待客之道。
“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谢大人,请!”
扬州府的漕运是大靖南北货物调运的动脉,就连海事会出海的商贸也与扬州的漕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人人都知道这里面油水大,谁都想泡在里面捞上几年。
水至清则无鱼。上面对他们暗地里的小动作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自刘岩刘大人离世后,漕运变得乌烟瘴气,各种奸邪之徒都冒了出来。朝廷监管不力,致使他们愈发目无法纪,甚至干起了走私的勾当。
法不正,则政不清,为官贪腐,百姓遭殃,社稷不稳,则山河动荡。官官相护,结党营私,欺上瞒下,终成祸害。
这些官耗子,今日能明目张胆的走私,明日就敢勾结外邦,谋逆叛国。
人在官场中起起伏伏,谁能保证自己自始至终都能做到两袖清风呢!为官容易,做个好官却不易,做个忠君为民的好官更是难上加难。
王行简虽与谢珣并不十分相熟,但二人皆怀有一颗忠君为民的赤诚之心,读书时便立志以治国治世为己任,甘愿肝脑涂地,至死方休。
志同道合者,惺惺相惜,又相见恨晚。
王行简的茶很有诚意,是他从仪征县带来的绿杨春,这茶是当地的茶农偷偷售卖的,用来当茶点的是那一沓厚厚的盐铁转运司的陈年账簿。
东方渐白,谢珣才起身离去,一条扬州漕运及盐铁司走私茶叶和盐块的线索慢慢串联起来。
这帮奸臣小人,竟与塞北五部暗中勾结,将大量茶叶与盐块售予北上的胡人!为了一己私利中饱私囊,全然不顾江山社稷的安危和黎民百姓的死活,他们眼中可还有王法!真是胆大妄为、罪无可恕!
他们一定还有一本暗账,只要找到那些暗账,就能将扬州这些乱臣贼子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