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奇只感觉下面一凉,差点又要跪下,好在左右臂膀被陈衷纪和郭怀一拽住,才没有跪下去。
陈衷纪满脸带笑:“公子莫生气,莫生气,我敢担保,他肯定是男人,绝对的男子汉大丈夫,这家伙就是不长脑子,我替他道歉。”
郭怀一也在旁边帮腔:“是的,是的,我也敢保证他绝对是个男人,他确实也不长脑子,我也替他道歉,公子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贵体不好。”
种花红玉看着这个场面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轻咳一声,走上前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少爷莫生气了,几位将军也是没有经验,一时疏忽,如今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重新去搜寻岛屿,莫要再耽误时间。
几位将军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去办正事,早一点办好了早一点安心。”
陈衷纪三人连忙称是,不敢再多言,匆匆忙要退出议事厅。
程风还在那里大喊:“你们三个,等现在的事情忙完,回去给我关五天禁闭,这次要是再办砸了,休怪我无情。”
陈衷纪赶忙回应:“公子放心,等这一次的仗打完了,我们回来就关禁闭。”
说完还照着李魁奇的屁股踹了一脚:“就你这榆木脑袋你还敢插嘴,现在好了,三天的禁闭变五天了。”
三人就这样,你一脚我一脚的相互踢着屁股,慢慢的走远。
程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朝鲜之事,关乎众多,不容有失,等了结了眼前的事情之后,这几个家伙今后数十年内,都不能在朝鲜的地界上出现了。”
种花红玉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你也别太着急,他们以前毕竟都是海盗,再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把他们当海盗用,那海盗的习性一时半会的难以改过来,也不能全怪他们。
这里是他们带回来的财务清单,刚点刚清点出来的,所以你看一下。”
程风笑笑,接过那份清单只是随便的扫了一眼,上面的数据大的,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这上面的就是瓮津四镇的地主带出来的财富?小小的四个镇,大中型地主也就几十户,竟然有这么多的钱财,三百多万两金银,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只是他们带出来保生活的,我估计他们的家里埋藏起来的更多,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李善玉,让他们好好的找一找,看看能从地下刨出多少出来。”
“地方不大财富不少,可见这些混蛋对那些百姓盘剥得有多厉害,这些金银运回台北去单独立账,以后就算做朝鲜的专项发展基金吧。”
“少爷放心,这些事情早就做了安排,都是有多项预案的。
桂英姐姐那里刚刚着人送了一份文件,西班牙人已经把最后一批赎金送到了,接走了他们所有的军官。
桂英姐姐同西班牙人签了一份贸易合同,从今后,西班牙人就用棉花,粮食,矿石等物资和我们以物易物,这是那份合同的抄本。”
程风点了点头,从红玉手里接过那份合同抄本,仔细阅读完合同抄本,思索片刻后说道:“这合同条款签得不错,现在的情况对我们来说,金银财宝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还是粮食,棉花等生活必须物资。
中原地区连续大旱已经开始,明年的这个时候,陕西,山西,河南将会遍地的流民,我们就是要先把粮食,布料等生活必需品准备好。
如果自己现种很显然是来不及的,西班牙人的这份合作协议,正好减轻了我们这方面的压力。”
种花红玉点头道:“少爷所言极是,想来桂英姐姐也是这样想的,百万人的物资准备,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得成的。”
程风看向西北窗外,喃喃自语:“朝鲜之事,已初见成效,接下来就是步步为营,把我们的政策宣传出去,让那些还没在我们管辖内的朝鲜百姓知道,他们的人生奋斗目标是什么。
只有把这些百姓全部解放出来,让这片土地回归祖国的怀抱,让这里的百姓,成为光荣的中华民族一员,只需要改造两三代人,中华民族的理念也就扎下根了。”
……
瓮津郡乡村,当地的百姓听说有建奴打过来了,自家的老爷夫人都拖家带口的跑出去避难去了,偌大的房子就只剩下几个管家和仆人看着。
建奴他们前几年也见过,到村里来抢过不少的粮食,还杀过不少的人,比那强盗还凶悍千百倍,反正自家的老爷太太们看到他们都得跪着,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话都不敢说一句。
现在那些建奴又来了,老爷夫人都已经逃命去了,他们也怕死,也想逃命,可他们不敢逃。
他们的身份是农奴,如果没有主家带着,逃出去被官府抓着,那也是死罪。
反正被官府抓着杀头和被建奴砍死也没什么区别,百姓们倒也安然,面对危险只能坦然受之。
果然,主家跑了没几天,村子上果然来了外人,少说二三十人,男的女的都有,他们都带着刀枪等武器,刚进村就雄赳赳气昂昂的直奔主家的大院去。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建奴,全害怕的要死,纷纷关门闭户,不敢外出。
可后来有胆子大的从门缝中偷看,才发现,他们都穿着朝鲜衣服,还说着朝鲜话,很显然不是建奴。
后来才听到留守主家的那几个仆人出来说,住在主家院子里的那群人是大明官府派来的。
百姓们只知道自家老爷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知道官府的老爷们长啥样,更别说大明那个天朝上国派来的官老爷长啥样了,反正自己也不认识,他们说是官老爷就官老爷吧。
看着这些自称是官府的老爷们先是占据了地主老爷家的房子,还把那屋子里面的空地都翻了好几遍,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看见主家的院子被人挖得大坑小洞的,当地的百姓心里高兴得不行,心里都在暗暗的祈祷,自家的老爷最好是犯了什么大罪,最好能大到会被满门抄斩那种。
如果能够株连九族那就更好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农奴,算不算老爷家的九族,可就算是老爷家的九族那又怎样,只要老爷一家人能死绝,自己陪着死也是很开心的。
百姓们心里暗自祈祷了好几天,就看见有官府的人把主家门头上的牌匾给扯了下来,又在门柱上挂了一个长牌子,不知道那牌子上写的是啥。
那长牌上写的是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家门头上的牌匾没有啦,这是不是就代表主家已经完蛋了?
百姓们心里有些小激动,有几个胆子大的便上门去询问那些换牌匾的小老爷们,主家是不是被满门抄斩了?
回答他们问题的是一个穿着朝鲜衣服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有些腼腆的一笑:“这家人是不是被满门抄斩了我真不知道,只是这个院子被官府征用了,以后就是咱们这个村的村公所。”
啥是村公所,百姓们不懂啊,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主家没人了,现在这里换了新主家。
百姓们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也不知道这新主家的良心会不会比老主家好那么一点点?百姓们的要求真的不高,只需要好那么一点点就行,太多了也不敢奢望。
又那么过了几日,村公所的官老爷们便开始挨家挨户的上门登记人口,说是要搞什么集体农庄,先了解一下各家各户的劳动力有多少。
啥是集体农庄,百姓们更不知道了,好在官府的男女老爷们态度都非常的好,是一句一句的,跟大家解释啥叫集体农庄。
老百姓这才知道,这个集体农庄是大明官府办的,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大明的人,他们不再是哪一家老爷的农奴,他们现在是大明官府的农奴。
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成了天朝上国的人?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份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百姓们心里暗自高兴,听说天朝上国的百姓一天两顿饭都是一干一稀,不像他们,顿顿吃的都是稀粥加野菜。
自己成了天朝上国的农奴,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也可以一天两顿里,会有一顿是干饭了?想想那生活,百姓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又过了两天,村公所召集大家开会,想来是人口已经记录完了,这是要开始干活了,村民们都很兴奋,怀着无限的希望赶到了村公所门口。
村公所的官老爷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特别好看,一看就是富家大小姐出身,穷苦人家也养不出这白白胖胖的姑娘来。
还以为大明和朝鲜一样,只有男人才能当官,现在才知道,大明的女人也是可以当官的,难怪人家是天朝上国,这气度就不是咱们朝鲜的国王能比得了的。
那个女老爷站在大门的高台上,脸上笑呵呵的:“各位乡亲父老,我叫金喜珠,是咱们阿达村的驻村人员。”
哎呀,这女老爷说话可真好听,那声音跟银铃似的,光听女老爷说话都感觉心情非常的舒畅,村民们的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高台上的那个靓丽女孩。
“今天找全体村民来开会,第一,是庆祝咱们阿达村村公所正式成立,从今天开始,咱们这个村的村民就有主心骨了,大家鼓掌。”
百姓的四周传来了稀里哗啦的鼓掌声,坐在中间的百姓是一脸的茫然,全都在东张西望,看着四周那些带着刀的老爷们,正在用双掌对拍,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村民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谓的鼓掌就是两个巴掌相互使劲的拍,拍出声音来。
村民们不敢大意,生怕自己没学会,被官老爷看见了打板子,全都伸出双手,拼了命的使劲拍。
这一下现场的掌声变得激烈了很多,热烈的气氛一下就上来了,金喜珠很是满意。
看着百姓们那么的配合,金喜珠对领导们的决策感到佩服。没有地主老财们从中搞破坏,这些百姓真的很听话,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
等到掌声停息,金喜珠接着发言:“第二,我们要开办集体食堂,需要十人到食堂做饭,有愿意到食堂做饭的,一会到我这里报名。
第三,从明天开始,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村民,无论男女,开始集中下地干活,生病怀孕的除外。
第四,从明天开始,各家各户就不需要在家里做饭了……”
金喜珠话才说到这里,却看见下面的百姓之中哐哐哐的倒地了几十人,还有上百人失声痛哭起来。
“乡亲们,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晕倒了?大家不要哭啊,再怎么激动也不能哭成这样。”金喜珠有些不明白,就凑在一起吃个大锅饭,至于这么激动吗?这又是哭又是晕倒的。
可还没等她继续往下说,那些没有晕倒的百姓便纷纷跪了下来,哭求:“求求官老爷了,放过那些可怜的孩子,我们这些五十岁以上的确实没什么用了,死就死了。
求官老爷给那些孩子一条活路吧,他们年纪虽然小,可还是有很多活计是能干的,并不是只会吃闲饭的废物,求求官老爷,放过他们吧。”
金喜珠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好好的说着话,怎么突然就扯上死了活了的?她左右看看自己的同事,可从同事的眼睛里看到的也是一片茫然。
“哎哎,各位乡亲,你们别哭,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一个的说。”可惜下面的哭声太大,她的声音太小,根本压不过去。
金喜珠见镇不住场子,只能从腰间拔出一只燧发手枪,快速的填装了火药,朝着天空中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正在哭泣磕头的百姓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火铳声吓了一跳,那哭喊的声音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全都惊恐的抬头,看着这女老爷手里的火铳,瑟瑟发抖。
金喜珠用短枪点着前面一个青壮:“你来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这话说的好好的,咋就开始哭天抢地了。”
那青壮眼睛里戴着恐惧,见这位女老爷指着自己问话,只得硬着头皮求求情:“求求大老爷,村子里只要十六岁以上的青壮,那十六岁以下的能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把他们连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都赶出村去自生自灭,总好过把他们关在村子里饿死强。”
金喜珠的脸沉了下来:“你们是听谁说的?我要把十六岁以下,五十岁以上的饿死了?是谁传的谣言指出来?”
那轻壮硬着头皮解释:“大老爷你不是刚才说的吗?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干活,从明天开始,各家各户都不准做饭了?不准做饭,那肯定是想把他们饿死。”
金喜珠这才搞明白,原来这些百姓是误会的她的意思,她抬起头来,看着那跪得满地都是的百姓,用最大的嗓门解释:“各位村民,你们误会了,也怪我们没经验,没把话说明白,我给大家道歉。
现在,我重新说一下我们这个集体农庄,我们的这个集体农庄不只是单纯的种地,它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所以我们才把村民们划成几类,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到地里去劳作,五十岁以上的,在家里负责养殖牛马鸡鹅猪等家畜。
除此之外,村里还要办一个识字班,十六岁以下的,无论男孩女孩都要去识字班学习认字,等到镇上建好了学校,他们还要到镇上去读书。
我们搞集体食堂,是面对全体村民的,无论男女老幼都是要参与的,大家不要担心会有老人和小孩会被饿死。”
哦,原来如此,大家一下子放下心来,只要不把老人小孩饿死就好,其他的什么规定不重要。
反正以前给老主家干农活,老主家也没解释过为什么,现在同样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听安排,一顿两碗饭的稀粥能够喝到就行了。
至于土地是不是自己的,官府会不会把地分给自己,只有中国人才敢这么想,朝鲜的百姓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从他们的祖上开始,千百年来就知道土地都是主家的,和他们这些农奴没关系,即便这个主家换成了官府也是一样。
这也是程风为什么敢直接在朝鲜推行集体农庄的原因,因为朝鲜的农民自古以来就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土地,被管理和集群化劳作是他们的常态。
这个思维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没有被打破,不管是在南面还是北面,百姓们心目中,土地是地主老爷家的,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北面唯一的变化就是由土地是地主老爷家的,变成了土地是官家的,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
类似于阿达村这样搞集体农庄的,在江南西道和瓮津郡的推进都非常的顺利,百姓们异常的配合,可以说是毫无阻碍,只要那些地主老爷们回不去,这事情就会无声无息的变成了自然。
……
辽东鞍山驿,范文程同宋献策拱手道别,看着这老道上了船扬长而去,五十多匹战马被那死老道顺手牵羊全部带走,范文成的心也在滴血。
可他又不敢因小失大,为了五十多匹马就和那死老道翻脸。毕竟那份商贸协议他也是看了好多遍,从中间看到的全是好处,是一点坏处都没有,大汗对这份协议很是看重,他可不敢从中坐梗惹下麻烦。
宋献策站在船尾,看着越来越远的鞍山驿,心里是美滋滋的,此次公差,自己不但办得圆满,还顺带发了一笔小财。
那人参鹿茸什么的就不说了,这顺手牵羊得到的五十多匹战马,再怎么说也要好几千两银子。
在码头上他就看得出来,那范文程很想把马要回去,只是自己一直装傻,他又不敢直接开口讨回去,那脸都憋成了猪肝也是搞笑。
宋献策也知道,不是那范文成怕他,而是怕那协议出变故,这才忍气吞声。
这份协议宋献策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知道里面有坑,可到底坑在哪里,他是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