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儿合上书,将它放回书架:周一晚上七点,我会跳《天鹅之死》,一直觉得缺少真正的观众。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阳一眼,如果你有兴趣。
谢阳站在书店门口,看着林冰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林发来的消息:舞蹈学校租赁信息已发您邮箱。另,王董要求明早八点讨论亚太区问题。
回到家,谢阳打开邮箱。小林搜集的资料非常详尽:城北舞蹈学校成立于2014年,三楼工作室租给多个舞蹈老师使用。林冰儿是两年前开始租用的,每周二四六下午和周一晚上使用。备注栏里有一条信息引起了谢阳的注意:前任租户:张婷(芭蕾),因个人原因提前终止合同。
谢阳搜索张婷 芭蕾,找到一条三年前的本地新闻:舞蹈教师张婷报警称遭长期偷窥,警方调查后未发现证据。配图是张婷接受采访的照片,背景赫然是城北舞蹈学校的三楼窗户。
谢阳的指尖发冷。他打开监控app,回放今天的录像。林冰儿指导完学生后,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对着镜头展示封面——《黑天鹅》。然后她翻到某一页,指着一段话:最完美的表演是让观察者相信,他发现了你的秘密,而实际上,那只是你想让他看到的。
周一早晨的公司例会上,谢阳心不在焉。他不断想起林冰儿在书店说的话,那道疤痕的真相,以及今晚七点的《天鹅之死》。当财务总监询问他对新预算的意见时,他甚至没听清问题。
谢总?财务总监提高了声音。
抱歉,请重复一遍。谢阳揉了揉太阳穴。
午休时,谢阳去了公司附近的诊所。睡眠问题,他告诉医生,需要些安眠药。
医生给他开了七片唑吡坦:不要与酒精同服。
下午的路演预演是场灾难。谢阳在回答投资人提问时,突然将对方看成了林冰儿——那个戴红框眼镜的中年女投资人嘴唇蠕动,但谢阳听到的却是:你在看关于偷窥的书?
谢总?女投资人困惑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谢阳摇摇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抱歉,您刚才问的是现金流预测?
路演结束后,王志远将谢阳叫到办公室:你最近状态不对。是不是周雯又找麻烦了?
私人问题,我会处理好。谢阳松了松领带,不影响工作。
王董哼了一声:今天那个回答简直是灾难。我们后天就要见真格的投资人了,谢阳。
离开公司时已经六点半。谢阳坐在车里,盯着方向盘看了整整一分钟。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家,删除所有监控软件,彻底切断与林冰儿的联系。但他的手指却自动输入了舞蹈学校的地址。
七点整,谢阳站在公寓窗前,望远镜对准对面舞蹈室。林冰儿穿着一身白色芭蕾舞裙,像真正的垂死天鹅一样躺在木地板上。音乐响起时,她开始舞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痛苦的美丽。
谢阳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变得急促。林冰儿的舞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暴露。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情感上的。当她最后倒在地上,模拟天鹅死亡的瞬间,她的目光直直望向谢阳的窗户,嘴唇无声地形成三个字:
我看见你。
谢阳的钢笔在会议桌上来回滚动,从拇指推到食指,再推回拇指。周一早晨的董事例会已经进行了四十分钟,讨论的话题是东南亚市场扩张计划。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长桌上,将他的左手镀上一层金色。
谢总,您怎么看这个提案?财务总监苏芮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谢阳收回钢笔,轻轻敲击面前的文件夹。预算分配需要调整,他的声音平稳得不像话,印尼市场的基础建设投入应该增加15%,否则物流成本会吃掉利润。
他说完,眼角余光扫向放在桌下的手机。监控app显示舞蹈室空无一人,但镜子上贴着一张新纸条。从缩略图看不清内容,但谢阳知道一定是林冰儿留的——昨晚那场《天鹅之死》后,他落荒而逃,甚至没敢查看监控回放。
谢总?王志远敲了敲桌子,你在听吗?
谢阳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抱歉,刚才说到哪了?
王董的表情阴沉下来:我说让你负责明天的投资人午宴。高瓴资本的人会来,他们对印尼项目很感兴趣。
会议结束后,谢阳快步回到办公室,锁上门。他打开监控app,放大那张纸条:为什么不看完?害怕看到什么?——l字迹工整得近乎挑衅。
谢阳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点开昨晚的录像回放。画面中,林冰儿跳完《天鹅之死》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她坐在地板上,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设备,对着窗户调整角度。当谢阳放大画面时,他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一台摄像机,镜头正对着他的窗户。
林冰儿不仅知道被偷窥,还录下了他偷窥的证据。
谢阳的胃部绞紧,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快速滑动时间轴,看到林冰儿对着摄像机说了什么,然后离开舞蹈室。录像的最后一段显示她站在舞蹈学校门口,朝对面公寓竖起大拇指——一个残酷的嘲讽。
电话突然响起,谢阳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是前妻周雯。律师把最终协议发你了,她的声音冰冷,今天下班前必须签字。
我现在没空——
你什么时候有空过?周雯打断他,emily的家长会你又没去。知道她班主任怎么说吗?你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你?
谢阳嘴唇微微颤抖:我今天会签。
他挂断电话,打开邮箱里周雯发来的离婚协议。抚养权条款用黄色标注:emily归周雯,谢阳只有每月一次的探视权。他应该感到愤怒或悲伤,但此刻唯一的感受是一种奇怪的解脱——至少不用再伪装成好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