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橙僵在原地。回国?现在?
蒯牧转身看到她,匆忙结束通话:我爸病情突然恶化。
这个简单的句子像一记闷棍。施橙想起那位在疗养院里叫她小橙子的老人,想起他短暂清醒时慈祥的笑容。
多严重?
高烧,肺炎。蒯牧的声音紧绷,医生建议...做好准备。
他开始收拾行李,动作迅速而精准。施橙看着他折叠衬衫的手法——先扣好第三颗纽扣(她笔记上记录过这个习惯),再对折袖口,最后平整地放入行李箱。
我跟你一起回去。她说。
蒯牧停下动作:雅诗的后天提案怎么办?亚太区总裁亲自参加。
这正是施橙犹豫的原因。这次提案是她职业生涯的重要转折,准备了两周的心血结晶。
我可以改签晚一天的航班...她试探道。
蒯牧的表情难以捉摸。他合上行李箱,走到她面前,手指轻抚她汗湿的鬓角:留下来完成提案。我爸会理解的。
这个体贴的决定反而让施橙更加不安。她抓住蒯牧的手腕:你一个人行吗?
习惯了。他苦笑,这个表情让施橙心如刀绞,帮我向mark道歉。机票是两小时后的,现在就得走。
出租车来得很快。暴雨再次降临,雨滴敲打着车窗,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酒店门口,蒯牧将行李交给门童,转身紧紧抱住施橙。
三天后见。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灼热,别相信网上的任何消息。
这个拥抱短暂而用力,然后他松开手,钻进出租车。施橙站在雨中,看着黄色车尾灯在拐角处消失,脖子上银杏叶项链突然变得冰凉刺骨。
回到空荡荡的套房,施橙打开电视,本地新闻正在报道即将到来的台风。手机屏幕亮起,是蒯牧登机前最后一条信息:已关机。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本该带来安慰,但屏幕上方的新闻推送却让她的心再次沉入谷底——《蒯牧匆匆离新:与新欢陈敏闹翻?》。配图是陈敏在酒店大堂红着眼眶的照片。
施橙关掉手机,走向落地窗。新加坡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是无数道泪痕。她轻轻触碰脖子上的项链,金属表面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三天,七十二小时,她需要独自面对这个陌生城市的暴雨,以及内心不断滋长的怀疑。
新加坡的台风来得比预报的更猛烈。施橙蜷缩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窗外狂风呼啸,雨水如子弹般击打玻璃。电视里滚动播放着台风路径,而她的手机屏幕则停留在与蒯牧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36小时前:已落地,父亲情况不稳定。
茶几上摊着雅诗亚太项目的最终提案,但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陈敏那篇《蒯牧新欢风波》的报道像毒蛇般盘踞在她脑海,配图中蒯牧与陈敏看似亲密的姿态挥之不去。
手机突然震动,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施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施小姐?是个女声,但不是陈敏,我是青山疗养院的护士长。蒯老先生想见您。
施橙的指尖瞬间冰凉:蒯牧在吗?
在,但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护士长的声音带着疲惫,蒯老先生突然清醒,一直喊着小橙子野姜花...我们认为,可能是最后时刻了。
窗外的雷声轰鸣,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施橙的视线模糊了,病床上那位慈祥老人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他曾是她勤工俭学时期唯一的温暖,会在她送报纸时偷偷塞给她糖果。
我...我马上订机票。
挂断电话,施橙机械地打开航空公司app,却发现所有航班因台风取消。她转而拨打马克的电话,请求推迟提案会面。
理解家庭紧急情况。马克的声音出奇地温和,但后天是亚太董事会,如果不能按时提交...
我会想办法。施橙咬着嘴唇承诺。
放下电话,她盯着墙上的时钟——下午四点二十三分,距离蒯牧离开已经过去了42小时。她打开语音备忘录,手指悬在录音键上方颤抖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有一声哽咽的我需要你被录下,发送给了那个可能正守在病床前的男人。
暴雨持续到深夜。施橙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是大学时代的图书馆,她远远望着蒯牧的背影,却怎么也走不近。
刺耳的门铃声惊醒了她。窗外天色微明,雨势稍缓,时钟显示清晨五点十八分。施橙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门口,猫眼里映出一张意想不到的脸——蒯牧,浑身湿透,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手里攥着一张被雨水泡软的登机牌。
门开的瞬间,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雨水、汗水和某种苦涩的药味混合在他身上,但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得让人想哭。
你怎么...你父亲...
稳定了。蒯牧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他让我回来找你。
施橙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行李箱——还是走时那个,连行李标签都没撕。她拉他进屋,帮他脱下湿透的外套。蒯牧的衬衫黏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显然这两天他根本没好好吃饭。
你收到我的语音了?她小声问,递过一条毛巾。
蒯牧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他父亲病床前的照片——老人瘦得脱相,却奇迹般地清醒着,手中举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他说必须让你看看这个。
施橙接过手机放大图片,呼吸瞬间凝滞。照片上是年轻的蒯父与一位穿旗袍的美丽女子,女子颈间戴着的赫然是那枚银杏叶项链。更令人震惊的是,女子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