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的灯光渐次熄灭,保安开始清场。他们手牵手走在798空旷的主道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融合成一个。秦楠突然想起什么,从衣领里掏出木雕小鸟:这个,和陈晓的手链不一样,对吗?
苏朋停下脚步,手指轻轻抚过木雕的纹路:每一刀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低头吻了吻小鸟翅膀,就像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夜风卷着落叶从他们之间穿过,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秦楠踮起脚,在月光下吻住这个记得她所有细节的男人。远处,两个展台的灯光都已熄灭,但某种更温暖的光,正从他们紧贴的胸膛间升起。
雨水顺着书店的玻璃门蜿蜒而下,将门外暂停营业的牌子折射成模糊的色块。秦楠跪在刚铺好的橡木地板上,指尖抚过一道细微的划痕——这是昨天苏朋搬运书架时不小心留下的。她应该生气才对,却莫名在这道伤痕中品出一丝甜蜜。就像苏朋总说的,完美的东西缺乏温度。
左边再抬高两公分。苏朋的声音从梯子上传来,带着轻微的喘息。他正悬挂文学区的标识牌,t恤下摆随着抬臂的动作掀起,露出一截腰线。秦楠注意到他后腰上有块新鲜的淤青,是前天安装灯具时撞的。
好了吗?苏朋转过头,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晨光透过天窗照在他脸上,将瞳孔映成琥珀色。
秦楠没有回答。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七年来,第一次为共同的未来构筑实体空间。大学时她去过苏朋的宿舍,工作后苏朋常来她公寓,但那些都是临时居所。而这间六十平米的书店,将永远烙上两人共同的印记。
发什么呆?苏朋跳下梯子,身上带着松木和汗水的气息。他伸手抹去秦楠鼻尖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对待古籍善本。
我在想,秦楠抓住他的手腕,儿童区要不要铺软垫?
苏朋的眉毛挑了起来。三天前他们刚为儿童区的选址吵过一架——秦楠坚持要放在阳光充足的窗边,苏朋则担心孩子会弄湿昂贵的绘本。
你赢了。他突然说,手指穿过秦楠的短发,窗边就窗边,但得加个护栏。
这个妥协来得太轻易,秦楠反而警觉起来:你有什么条件?
晚上陪我去个地方。苏朋的嘴角勾起神秘的弧度,转身去拆装书的纸箱,留给她一个充满悬念的背影。
雨声渐密,秦楠整理着刚到货的图书。当她将《小王子》放入展示架时,一张照片从书页中滑落——是他们在洱海边的合影,苏朋在背面写着「我们的第一个家」。这个称呼让秦楠胸口发烫。她抬头看向正在调试灯光的苏朋,他咬着手电筒的样子像个专注的孩童。
苏朋,她突然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规划这家书店的?
手电筒的光束晃了一下。从你第三次抱怨公司楼下没有像样的书店开始。他的声音闷在工具间,去年十月二十三号,下午三点左右。
如此精确的时间戳让秦楠怔住。那天她只是随口一提,甚至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但苏朋记得,不仅记得,还默默记了快一年。
雨停了,阳光突然倾泻而入,将木质书架染成蜂蜜色。秦楠走到窗前,发现彩虹横跨整个胡同。她摸出手机想拍照,却看到欧阳筱的未读消息:「刘峰被开除了,全公司都在传是你举报的」
秦楠皱眉回复:「与我无关」
「知道」欧阳筱秒回,「所以才有趣。真正的举报人是你家苏朋,他用陈晓案证据跟公司做了交易」
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秦楠转头看向工具间,苏朋正哼着歌调试射灯,完全不像刚完成一场商业谈判的样子。她想起上周他去她原公司附近见客户,回来时西装上沾着咖啡渍——现在想来,那分明是会议室里的廉价速溶咖啡。
饿了吗?苏朋从梯子上跳下来,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我订了那家你喜欢的云南菜。
他的笑容太明亮,秦楠不忍心拆穿。她点点头,任由苏朋帮她穿上外套。他的手指在她颈后流连,系围巾的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胡同里的积水映出两人的倒影。苏朋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掏出相机:别动。他蹲下身,镜头对准水洼,完美的对称构图。
秦楠低头看去,积水中的自己短发利落,身旁的苏朋举着相机,背后是刚挂上的书店招牌——光影书页。这个店名是他们彻夜争论后的产物,秦楠想要羽毛书店,苏朋坚持边缘之光,最后在凌晨三点达成了这个妥协。
你知道吗,苏朋收起相机,我查过黄历,下个月十八号宜开业。
这么快?秦楠算了下时间,只剩三周了。
足够。苏朋牵起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虎口的茧,我连开业花篮都订好了,欧阳筱负责酒水,张湘儿揽下了甜品台...
秦楠停下脚步:什么时候计划的这些?
从你签完离职合同那天。苏朋的耳尖微微发红,我知道你迟早会同意开书店,只是没想到要等一场职场地震。
这个回答像一记温柔的直拳,击中秦楠胸腔最柔软的部分。她突然明白,苏朋的爱从来不是即兴发挥,而是经年累月的彩排,只为在她准备好的那一刻完美登场。
云南菜馆的老板娘认出了他们,特意安排了靠窗的座位。苏朋点菜时熟练地报出秦楠所有忌口:不要香菜,少油,莴笋要嫩一点的...老板娘笑着打趣:小伙子记性真好,女朋友有福气。
是未婚妻。苏朋纠正道,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天气。
秦楠的筷子停在半空。他们从未正式讨论过婚约,虽然同居、开店,甚至共同账户都开了,但未婚妻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出现。
什么时候的事?她小声问。
苏朋从钱包里取出张泛黄的照片——大四毕业晚会,他背着她穿过操场,两人都笑得像个傻子。照片背面用防水笔写着「致我未来的妻子」。
你喝断片了。苏朋将照片推到她面前,但我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