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了上来——遗憾。差一点,就差一点,她或许就能抓到苏桐更确凿的把柄。
她靠在墙上,慢慢平复呼吸。看着艺术中心那宏伟的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里面正进行着本该属于她的《吉赛尔》彩排。
而她却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在伪装和躲藏中,窥探一丝真相的缝隙。
失败了吗?似乎是的。她冒险潜入,除了证实苏桐的心虚,并未拿到真正有力的新证据,反而可能暴露了自己。
但……真的完全失败了吗?
于倩倩缓缓直起身。关越那个深邃难辨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他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在接近苏桐。他没有当场揭穿她。
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知道。
但这场冒险,或许并非毫无价值。
她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帽子和假发,将拖把和水桶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深吸一口气,汇入熙攘的人潮,向着那间破败的排练室走去。
战斗,还在继续。方式,或许需要改变。
艺术中心的玻璃幕墙在身后反射着刺目的阳光,于倩倩拉低了帽檐,将自己更深地埋入嘈杂的人流。关越那个最后的眼神,像一枚烧红的针,烙在她的感知边缘,挥之不去。他没有声张,没有阻拦,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只是那样看着,仿佛她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在他的默许之下?
这比直接的质问更让她感到不安。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回到那间破败的排练室,铁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阳光一并隔绝。熟悉的霉味和尘埃气息包裹上来,这一次,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扭曲的安定感。至少在这里,她是主动选择隐藏,而非暴露在无数审视的目光下。
她扯下假发和眼镜,卸去伪装,露出底下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脸。脚底的伤口经过一番奔波,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坐下来,小心地解开纱布,检查伤口。还好,没有再次裂开。
处理伤口的动作机械而专注,思绪却飘向了别处。苏桐在后台那焦躁不安的神情,打电话时压低的声音,那些模糊的词语——“万无一失”、“处理掉”、“毁了”……像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脑中旋转。
差一点。如果不是关越突然出现……
关越。
这个名字再次突兀地闯入,打断她的思路。她烦躁地甩甩头,试图将他的影像驱散。现在不是纠结他的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角落藏匿黑色手机的地方。那个匿名者“s”,他(她)给了她苏桐的音频,指引她拿到了钱,却又将她引向那样一场诡异危险的“祭礼”。他(她)是唯一一个似乎能提供实质性帮助,却又动机不明、危险莫测的存在。
主动联系他(她)?
这个念头大胆而疯狂。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坐以待毙,等待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投喂”,同样令人难以忍受。
她走到垫子旁,取出那只黑色手机。冰凉的机身握在手里,像握住一条毒蛇。开机。屏幕亮起,依旧是那个简陋的界面。收件箱空空如也。
她点开信息界面,收件人号码是空的,仿佛上一次的联系从未发生过。
如何联系他(她)?那个邮箱?她尝试再次登录,显示密码已失效。
她被困在单向的信息接收端。
一种无力感再次袭来。她颓然坐倒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阳光透过高窗,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缓缓移动,如同缓慢流逝的时间。
寂静中,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悄然浮现。
李助理精准地出现在废钢厂外……关越恰好在她接近苏桐时出现在后台……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他们都与徐晨那个圈子有关。是徐晨或者林洁在通过这种方式警告她,暗示她始终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还是……关越和李助理,分别代表着那个圈子里不同的、甚至可能彼此对立的意志?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跳。
关越如果是徐晨的人,为何要私下调查演出服破损事件帮助小雨?为何在她被千夫所指时提供这个避难所?又为何在后台默许她的潜入?
李助理的出现,是徐晨的授意,还是林洁的?他的警告,是针对她可能有的“过激举动”,还是……在暗示她提防别的什么?
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错综复杂的棋盘边缘,勉强能看清几枚棋子的移动,却完全无法理解下棋者的意图和整个棋局的走向。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必须找到一种方式,化被动为主动,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步。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黑色手机上。既然无法直接联系“s”,或许可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调查这只手机本身。
她仔细检查手机。型号老旧,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外壳有细微的磨损痕迹,像是被使用过一段时间。sim卡槽是空的。她尝试了各种方式想要进入系统后台或者找到一些隐藏信息,但系统被锁死得异常彻底,除了最基本的功能,什么也做不了。
这像是一次性的、用完即弃的工具。
她失望地放下手机。线索似乎又断了。
等等。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次“祭礼”之后,s将报酬扔给她时,装钱的信封……那似乎不是一个普通的信封。
她立刻从背包里翻出那个厚厚的信封。果然!这不是市面常见的普通牛皮纸信封,质地更厚实,偏黄,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印logo——一个抽象化的、扭曲的字母“s”,环绕着一圈荆棘。
这个logo!她一定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