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嘴唇上方的时候,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心跳,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一样。
他死死地盯着蓝盈盈的鼻子下方,人中穴的位置。
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痕迹——一道干涸的、浅浅的血痕。非常细小,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极其轻微地划了一下,或者……更像是鼻腔内流出的一点点血丝,干涸后留下的印记。
苏秦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直起身,因为动作太快,甚至带倒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把旁边的王阿姨吓了一跳。
“苏先生,怎么了?”
苏秦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道细微的血痕上。他伸出手,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个位置。
是干的。确实是干涸的血迹。
植物人由于长期卧床,身体机能低下,偶尔会出现鼻腔黏膜干燥导致微量出血的情况,这并不算特别罕见。
但是……
苏秦的脑海里,如同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瞬间亮起了另一个可能性!
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到床头柜前,一把抓起了那本厚厚的观察日志,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僵,飞快地翻动着。他的目光迅速扫过自己记录下的每一个字,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出血”相关的记录。
没有!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他丢下日志,又冲到床尾,拿起挂在床尾的病历记录板,快速地翻阅着近几日的护理记录。护士的记录同样没有提到任何关于鼻腔出血的情况。
那么,这道血痕,是今天才出现的!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
一个被医学界经常提及的、关于植物人促醒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征兆,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颅内压的波动!
在某些极少数的情况下,当沉睡的大脑开始出现活动迹象,试图“重启”时,可能会引起短暂的、轻微的颅内压变化,这种变化有时会刺激到鼻腔内脆弱的血管,导致极其微量的渗血!
这当然不是苏醒的确定信号,甚至可能什么都不是。但它是一个“变化”!一个打破了近两年来死水般沉寂的“变化”!
苏秦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血液奔涌着冲向大脑,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几口气,但拿着病历板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王阿姨,”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异常沙哑,“今天……今天有没有注意到盈盈有什么不一样?任何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呼吸?或者眼皮?手指?任何细微的动作?”
王阿姨被苏秦异常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好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下午的时候,我好像觉得她的呼吸比平时稍微急了一点点,就那么一小会儿,我还以为是仪器误差呢……苏先生,到底怎么了?是盈盈她……”
苏秦没有解释,他转身,再次回到床边,俯下身,凑得极近,几乎是与蓝盈盈鼻尖对着鼻尖。他的目光像最精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掠过她的脸庞,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那道干涸的、细微的血痕,在他的眼中,此刻却仿佛带着某种惊心动魄的光芒。
他伸出手,再次握住了蓝盈盈的手。这一次,不再是轻柔的安抚,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力度和期盼。
“盈盈……”他低声呼唤,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巨大的希冀,“是你吗?是你在努力吗?你听到我了,对不对?”
病床上的人,依旧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回应。
但苏秦却仿佛能从那份沉寂中,感受到了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极其微弱的、正在积蓄力量的东西。
他猛地直起身,对王阿姨快速说道:“王阿姨,麻烦您在这里看着,我立刻去找医生!”
说完,他几乎是跑着冲出了病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急促的回响。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跋涉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星光。
虽然渺茫,却足以让濒临绝望的人,重新燃起全部的勇气和力量。
值班医生被苏秦几乎是半请半拉地带到了病房。面对苏秦急切甚至有些失态的追问,医生显得谨慎得多。他仔细检查了蓝盈盈鼻腔外的细微血痕,又用手电查看了鼻腔内部,测量了生命体征,对比了监护仪上最近一段时间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