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地上养育出丁香,我自然而然地接上下一句,搅混了记忆与欲望。
她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没想到程序员也读诗。
代码和诗歌都是排列组合的艺术。我笑着说,注意到她眼角有几道细小的纹路,那是经常微笑的人才会有的痕迹,但她现在的表情却像是很久没有真正笑过了。
合同签得很顺利。她递给我钥匙时,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她的指尖微凉,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玉石。钥匙上挂着一个褪色的红色中国结,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住三楼,没什么事的话不会打扰你。她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但我听出了一丝划清界限的意味。她转身时,旗袍下摆轻轻摆动,露出纤细的脚踝和一双米色的平底布鞋。
搬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决定煮一锅红烧肉庆祝乔迁之喜。当香气弥漫整个厨房时,我听到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转身看去,温婉站在那儿,有些尴尬地拢了拢头发。她已经换了一身棉麻的家居服,头发放了下来,垂到腰间,发梢还有些潮湿,像是刚洗过澡。
那个...很香。她轻声说,声音比白天更加柔软。她的鼻子微微抽动,像只嗅到食物的小动物。
我笑了:要一起吃吗?我煮了很多。锅里的肉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酱色的汤汁浓稠诱人。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我去拿副碗筷。她转身时我注意到她的肩膀比白天放松了许多。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温婉吃饭的样子。小口小口的,像只谨慎的猫。我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天气,附近的超市,哪家外卖比较好吃。她说话时眼睛会微微垂下,长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当我说到公司附近新开的书店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喜欢看书?我问,给她添了一勺肉汁。
她轻轻点头,以前...经常去书店。她的筷子在米饭上划着圈,像是在画什么图案,现在很少出门了。
饭后她主动洗碗,我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划伤的,已经变成了白色。她发现我在看,迅速拉下了袖子,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条件反射。
谢谢你晚餐。她擦干手,转身要走,背影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温小姐,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叫住她,我以后可以叫你温婉吗?
她站在厨房门口,背对着我,肩膀微微绷紧。沉默了几秒,她轻轻点头:随你。她的声音很轻,但我听出了里面的一丝颤抖。
那一刻,我闻到了从阳台飘进来的夜来香的气息,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我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也许不会那么孤独。
当我收拾完厨房准备上楼时,发现茶几上那个倒扣的相框不知何时被立了起来。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海边微笑,他的眉眼和温婉有几分相似。相框旁边,那本《荒原》已经合上,上面放着一片新鲜的玉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