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敲了敲门,我假装刚刚回来的样子: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迅速抹了抹脸,强撑出一个微笑:好多了...刚量过体温,37.8度。
我在床边坐下,假装没看到她红肿的眼睛:那就好。饿了吗?我去做点吃的。
许忆...她突然叫住我,今天...谢谢你。
举手之劳。我笑了笑,明天我请假在家,等你完全退烧再说。
她张嘴想反对,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别争论,病人没发言权。
她竟然笑了,虽然很短暂,但真实而温暖:霸道。
晚饭后,她又吃了次药,体温已经接近正常。我帮她整理好床铺,准备告辞。
许忆,她在黑暗中轻声说,晚安。
晚安,温婉。有事随时叫我。
第二天早晨,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温婉的情况。她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书,气色好了很多。
37.2度,正常了。她晃了晃体温计,就是嗓子还有点疼。
再巩固一天。我权威地宣布,想吃什么?我去买。
真的不用...
皮蛋瘦肉粥?小笼包?我无视她的抗议,或者馄饨?
她无奈地笑了:...小笼包吧。
我去了社区最好的一家早餐店,买了小笼包、豆浆和几样小菜。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眼镜店,我犹豫了一下,走进去买了一副精致的折叠老花镜,镜腿上还雕刻着细小的花纹。
回到家,我把早餐放在托盘里端上楼,老花镜则悄悄放在她门外的地上,附上一张纸条:希望有用。——许忆
温婉吃早餐时,我回自己房间洗漱换衣。再出来时,看到她已经戴上了那副老花镜,正在看手机。看到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
很适合你。我真诚地说。
谢谢...眼镜。她轻声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耸耸肩,对了,电话里那个...是你前夫?
她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下筷子:你听到了?
只听到一点。抱歉,不是故意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摘下眼镜,轻轻擦拭镜片:三年前离婚的。他想要孩子...而我...不能生。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所以他跟你要这栋房子?我问。
这房子是我外公留给我的,跟他没关系。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他只是...找各种借口纠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抽走,但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我握着。
病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我突然说。
秘密。我神秘地笑笑,快点好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温婉的感冒逐渐痊愈。周五晚上,她敲开我的门,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她晃了晃酒瓶,我做了晚餐,在三楼,要一起吗?
我跟着她上楼,惊讶地发现她的小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晚餐——清蒸鱼、白灼虾、蒜蓉青菜和一碗紫菜蛋花汤。
都是清淡的,适合病号。她笑着说,给我倒了杯酒。
我们边吃边聊,话题从书到音乐,再到旅行见闻。酒过三巡,她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你刚才说你去过威尼斯?她问,托着腮帮子,样子有些少女般的俏皮。
嗯,大学毕业旅行。我给她讲威尼斯的运河和玻璃岛,讲迷路时遇到的热情老奶奶,你呢?最喜欢哪里?
京都。她的眼神变得柔和,春天的樱花,秋天的红叶...外公带我去过三次。
下次一起去?我脱口而出。
她愣住了,酒杯悬在半空。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充: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许忆,她放下酒杯,突然严肃起来,你多大了?
27。怎么了?
我36了。她直视我的眼睛,比你大九岁。
所以呢?我皱眉。
所以...她移开视线,我们不合适。
就因为这个?
还有很多...你不了解的事。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那就告诉我啊。我倾身向前,温婉,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你...
别说了。她突然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温婉...
求你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脆弱,你...回去吧。
我站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开。我们面对面站着,近得能闻见彼此的呼吸。她的眼睛里有一整个宇宙的犹豫和挣扎,而我确信我的眼中全是毫无保留的渴望。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吻我。我也确实向前倾了倾身。
但她后退了。
晚安,许忆。她转身走向窗前,背对着我。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那么挺拔又那么孤独,最终只能轻声说:晚安,温婉。
下楼时,我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那个几乎发生的吻。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回放着她说我们不合适时的表情——那不是厌恶,而是...恐惧?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年龄差距?无法生育?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窗外,下起了雨,轻轻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