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挤一挤吧。温婉说。
我们共撑一把伞走向老洋房。雨越下越大,伞根本挡不住。温婉不小心踩在水坑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
小心!
她整个人靠在我怀里,湿透的衣料下传来惊人的热度。我们四目相对,雨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像是泪水。
跑吧!我突然说,拉起她的手。
我们在雨中奔跑,笑声和喘息声混在一起。伞早已失去作用,但我们谁都没在意。跑到门廊下时,我们都湿透了,头发滴水,衣服紧贴在身上。
像落汤鸡。温婉气喘吁吁地说,却笑得像个孩子。
我凝视着她,心跳如雷。雨幕在我们身后形成一道朦胧的屏障,仿佛把世界隔在外面。这一刻,只有我们两个人,湿漉漉地站在老洋房的门廊下。
温婉。我轻声唤她,伸手拂去她脸上的雨水。
她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复杂。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年龄、过去、未来...所有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现实。
许忆,别...她微微后退。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向前一步,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因为我比你大九岁!她声音颤抖,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不能...
我不在乎那些。我打断她,我只在乎你。
你现在这么说。她苦笑,等十年后,你正值壮年,而我...
而我会庆幸这十年有你。我坚定地说,温婉,看着我。我不在乎那些,只在乎你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
她的眼中泛起泪光,与雨水混在一起:许忆,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爱你。三个字脱口而出,简单而直接。
温婉像是被烫到般后退一步,撞在门上。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落下:不...我们不合适...
温婉...
求你了。她打开门,迅速闪进去,晚安。
门在我面前关上,留下我站在雨中,浑身湿透,心比身体更冷。
第二天是周日,我们默契地避开了对方。我听到她在三楼走动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下楼。晚上,我煮了面条,犹豫再三还是敲了她的门。
我煮了面...你要吃点吗?
没有回应。
周一早晨,我早早出门上班,避免尴尬的碰面。刚到公司,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
抱歉昨天没回应。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晚上能谈谈吗?——温婉
我的心跳加速:好。几点?
8点。客厅。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代码写错了好几处。林姐好奇地问我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只是苦笑。
下午,一封邮件吸引了我的注意。标题是regarding your application。我猛地想起上个月随手投递的几家国外公司的简历——其中一家硅谷公司竟然回复了,邀请我视频面试。
这个时机简直讽刺。就在我向温婉表白后的第二天,一个远走高飞的机会摆在了面前。
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半。客厅里亮着温暖的灯光,温婉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茶具。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看起来疲惫而美丽。
喝茶吗?她问,声音平静。
我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茶香在空气中弥漫,熟悉的仪式感让我们都放松了些。
首先,我为那天晚上的事道歉。她直视我的眼睛,我不该那样跑掉。
我理解。我轻声说。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她慢慢倒茶,关于你,关于我们...关于你说的那些话。
我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许忆,你是个善良、聪明、体贴的年轻人。她停顿了一下,但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自私地把你绑在我身边。
这不是自私...
听我说完。她抬手制止我,我36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大好的前程,未来会遇到更适合的人...
如果我不要那些呢?我打断她,如果我只要现在这样?
她摇摇头,眼中满是悲伤:这不公平。
公平不公平应该由我来判断。我固执地说。
我们僵持着,茶渐渐凉了。
我收到国外公司的面试邀请了。我突然说。
温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微笑:那...很好啊。恭喜你。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
为什么不要?她反问,那是很好的机会吧?
因为...我看着她,想说因为你,但最终咽了回去,因为还没想清楚。
沉默再次降临。窗外,一只夜莺开始歌唱,声音清脆而孤独。
温婉,我最终打破沉默,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年龄差距,如果没有过去那些事...你会接受我吗?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嘴唇微微颤抖。良久,一滴泪落在茶汤里,激起微小的涟漪。
她几乎是用气音回答。
这个简单的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某个锁住的地方。我伸手覆上她的手,她没有抽开。
那就够了。我说。
正当我想进一步说些什么,门铃突然响起。温婉疑惑地皱眉:这么晚了...
她起身去开门。我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她的惊呼:陈志远?
我立刻跟过去。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面容英俊但透着股傲慢。他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目光越过温婉直接落在我身上。
打扰了?他意有所指地问。
你来干什么?温婉的声音冷得像冰。
谈正事。男子——显然是温婉的前夫陈志远——晃了晃公文包,关于房子的产权问题。
温婉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什么产权问题?法院早就判清楚了。
新证据。陈志远冷笑,不请我进去坐坐?还是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温婉气得脸色发白:请你离开。
别急。陈志远从公文包拿出一叠文件,这是当年购房时的部分出资证明。我咨询了律师,这种情况完全可以重新分割财产。
你胡说!那房子是我外公...
你外公只付了首付,婚后我们一起还的贷款,记得吗?陈志远得意地说,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按市价补偿我那一半,要么...我们法庭见。
他把文件塞给温婉,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小伙子,劝你别在这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她连个孩子都生不了,算什么女人?
我冲上前,拳头已经攥紧。温婉却死死拉住我的手臂:别...不值得。
陈志远大笑着离开。温婉关上门,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温婉...我蹲下身想扶她。
别碰我!她猛地推开我,声音破碎,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生活!一团糟!你还想掺和进来吗?
我强行抱住她,任她挣扎也不松手:我想。非常想。
她终于崩溃大哭,泪水打湿了我的衬衫。我轻抚她的后背,感受她在我怀中的颤抖。
我们会解决的。我低声承诺,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任何事。
窗外的夜莺仍在歌唱,但此刻听起来不再那么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