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这个垂死的男人还能说流利的沪语,更没想到他明知茶有问题还会喝下。
半小时后发作。莫爷平静地躺回枕上,足够...说完了。
阿玉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上的药瓶。
为什么...?莫纯抓住莫爷的手,发现他的脉搏已经开始紊乱。
雷万山...要我的肝。莫爷的声音越来越弱,基因改造...需要特定dna...
阿玉突然尖叫起来:他答应放过我的!只要你的肝脏样本...只要...
傻瓜。莫爷的嘴角渗出黑血,他要的是...活体移植...
接下来的混乱像场噩梦。阿玉夺门而出,医生们冲进来抢救,而莫纯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那杯被打翻的龙井在地板上蔓延,像一滩黑色的血。
凌晨三点十七分,莫爷的心跳停止了。最后时刻他抓住莫纯的手,说了三个字:
别报仇。
她没听。周医生轻声说,这都是先前她告诉我的。
病床上的莫纯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呼吸变得浅而快。魏东握着她的手,感受到生命正从这具饱经风霜的身体里迅速流失。
1999年秋天...金边。莫纯突然开口了,声音清晰得可怕,我用钢笔...杀了雷万山...
钢笔里装的是蓖麻毒素,莫爷生前教她的配方。任务很顺利,雷万山死在情妇的床上,死因判定为心脏病突发。但当她准备取走他小指的翡翠戒指时,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他...莫纯的手指掐进魏东的皮肉,克隆体...第一个...
周医生迅速记录着这个关键信息。原来早在1999年,雷万山就开始了克隆替换计划,比外界知道的早了整整十年。
阿玉呢?魏东忍不住问。
莫纯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嘴角浮现出奇异的微笑:2001年...里斯本...她找到我...
那是个下着细雨的黄昏,莫纯在公寓门口发现了个襁褓中的女婴。孩子怀里塞着张字条:姐姐,这是我能给的最好结局。dna检测显示,女婴是阿玉和雷万山的。
孩子...在哪?魏东的声音发抖。
莫纯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魏东肩膀,看向病房某个不存在的点:莫爷...茶还热吗...?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给她的白发镀上金色光晕。监护仪上的心跳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绿线,但她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少女般的期待。
周医生看了看手表,轻声宣布:上午6点18分。
这个数字让魏东心头一震——莫爷的忌日,也是莫纯保险箱的密码。他看向床头柜上那三杯龙井的照片,突然注意到一个从未发现的细节:照片角落里,有只模糊的手正在倒第四杯茶。
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带着死亡证明进来,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位女士是...?
魏东猛地转身。窗边的访客椅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穿浅蓝色旗袍的女子,面容与莫纯有七分相似,左眼角有一道细疤。她手里捧着个紫砂杯,热气袅袅上升。
阿玉...阿姨?魏东不确定地唤道。
女子摇摇头,将茶杯放在莫纯已经静止的胸前:我是2001年那个孩子...母亲上个月走了。
她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烙印——一个精致的,与莫纯身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她让我来还这个。女子从手提袋取出个小木盒,里面是颗已经干瘪的人类心脏,雷万山的原始心脏...母亲保存了二十年。
魏东接过木盒,感到一阵诡异的温暖。这颗心脏上布满了手术缝合痕迹,但依然顽强地保持着基本形状,像颗倔强的老树根。
还有句话。女子俯身在莫纯耳边轻语,声音小得只有魏东能听见,茶还热着,姐姐
莫纯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魏东不确定这是否只是死后的神经反射,但他宁愿相信——在那个她们三姐妹终于团聚的世界里,有人续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
周医生轻轻合上莫纯的双眼。窗外的知更鸟开始歌唱,晨光洒满病床,像给这位传奇女杀手盖上了一袭金色的裹尸布。
小姨,一路走好!
魏东跪倒在地,突然哽咽起来,莫爷...你的小姑娘...她来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啊...她这辈子...只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