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起来,王志远的名字跳出来。临时董事会,十点,别迟到。简短得近乎粗暴的信息。谢阳皱了皱眉,回复:收到。最近王志远的态度越来越专横,大概是上市成功让他膨胀了。
谢阳选了件浅蓝色衬衫和深灰色休闲西装——周末加班的标准装扮。系袖扣时,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黑色笔记本上。昨晚的记录还停留在女孩那句不疼了的口型。他应该感到恐惧或愧疚,但某种奇怪的满足感却挥之不去。
公寓楼下,谢阳犹豫了一下。向左是去公司的路,向右则通向舞蹈学校附近的咖啡店。他看了看手表:9:05,时间还早。
咖啡店里人不多。谢阳选了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舞蹈学校的入口。服务员是个戴鼻环的年轻女孩,给他端来美式咖啡时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西装。周末也工作?她问。
临时会议。谢阳微笑,那个经过精心练习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咖啡店的门铃响起时,谢阳正查看公司邮件。一阵熟悉的柑橘香水味飘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僵住了。不用抬头,某种直觉告诉他——女孩进来了。
她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起来比在舞蹈室里年轻许多。谢阳的呼吸变得浅而快,但他强迫自己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仿佛那封关于季度财报的邮件有多么吸引人。
女孩买了一杯拿铁,然后——谢阳的余光捕捉到——径直朝他走来。
这里有人吗?她的声音比谢阳想象中要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谢阳抬头,第一次在非偷窥状态下与她对视。女孩的眼睛在自然光下是一种透明的琥珀色,睫毛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显得格外深邃。近距离看,她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
请便。谢阳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做出一个商务人士惯有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女孩坐下时,毛衣领口微微下滑,露出锁骨处的一小片肌肤。谢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然后又强迫自己移开。他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但关节略显粗大,是常年练舞留下的痕迹。
你常来这儿吗?女孩问,指尖轻轻敲打着咖啡杯。
偶尔。谢阳说,公司在这附近。
噢,你是做什么的?她微微歪头,表情纯真得像个普通的好奇大学生。但谢阳注意到她的脚尖正对着自己,身体前倾约15度——心理学上说这是感兴趣的信号。
企业管理咨询。谢阳简短地回答,然后反问:你呢?
舞蹈演员。女孩微笑,右脸颊浮现一个小酒窝,不过最近在养伤,只能教教课。
谢阳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严重吗?
老伤了。女孩的右手移到腰部,轻轻按了按,两年前的事故,玻璃划的。她的眼睛直视谢阳,当时流了很多血。
谢阳的喉咙发紧。他知道那道疤的样子——苍白的皮肤上突起的粉色痕迹,像一道闪电,又像破碎镜子的边缘。他看过无数次,通过望远镜,通过监控画面,但从没想过会当面谈论它。
听起来很疼。他说,声音有些干涩。
女孩突然前倾,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柑橘香气混着淡淡的汗味。你知道吗,她压低声音,最近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在舞蹈室的时候。
谢阳的咖啡杯在碟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的掌心渗出汗水,但面上保持着平静。可能是学生家长?他建议道,或者建筑工人?对面那栋楼最近好像在装修。
也许吧。女孩靠回椅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种感觉很奇怪...既让人不舒服,又有点...兴奋。她的指尖沿着杯口画圈,你说,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偷看别人呢?
谢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个陷阱,还是单纯的巧合?他谨慎地选择词语:人类天生有好奇心,尤其是对美的事物。他停顿一下,不过未经允许的观察确实越界了。
女孩突然笑起来,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我只是随便说说。她喝光最后一口拿铁,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舞者总是过度关注自己的身体。
谢阳看了看手表——9:47,他该走了。抱歉,我得去开会了。
真巧,我也该走了。女孩站起身,毛衣下摆掀起一角,谢阳瞥见那道疤痕的顶端。她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我叫林冰儿。
谢阳。他握住她的手。林冰儿的掌心有茧,温暖而干燥。接触只持续了两秒,但谢阳感觉像被烫了一下。
希望还能见到你,谢先生。林冰儿说,那个谢先生的称呼带着微妙的调侃。她转身离开,步伐轻盈得像在舞台上。
谢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助理小林发来提醒:董事会10点,资料已准备好。还有一条是监控app的提醒:【目标地点检测到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