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附近,随便走走。”于倩倩避开他的问题,语气故作轻松,“放心吧,不会走远。”
关越没再追问,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锐利,仿佛早已看穿她漏洞百出的谎言。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
“知道了。”于倩倩应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离开。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钉在她的背上,如芒在背。
直到拐过街角,彻底脱离他的视线范围,她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手心里的钞票已被汗水微微浸湿。
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虽然借助了关越的力量,这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但目标是清晰的。
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废钢厂的地址。司机从后视镜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尤其是在这样深夜,去往那样一个地方的一位年轻单身女性。
“小姐,那边很偏的,晚上不太安全啊。”司机好心地提醒。
“没关系,师傅,我去那边有点事。”于倩倩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正常。
司机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离市区,灯火逐渐稀疏,窗外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荒凉。破旧的厂房、杂草丛生的空地、废弃的铁路线在夜色中像巨大的、沉默的怪兽骸骨。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埃的味道。
于倩倩的心跳随着目的地的临近而不断加速。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反复检查着背包里的东西——现金、一部旧手机、一小瓶防狼喷雾(之前买来壮胆从未用过)、以及……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一把跳舞用来裁缝演出服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小剪刀藏进了外套的内袋里。
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一场真正的即兴艺术?一场荒诞的闹剧?还是一场针对她的、蓄谋已久的危险?
出租车最终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停下。“里面车进不去了,就在这儿下吧。”司机说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于倩倩付了钱,推门下车。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带着浓重的金属腥气。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废弃厂区,巨大的黑影幢幢,只有零星几盏残破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仓库和高炉奇形怪状的轮廓。风声穿过空旷的钢结构,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3号仓库。在哪里?
她打开手机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向厂区深处走去。每一步都踩在碎石和废弃的金属零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阴影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那把剪刀,指尖冰凉。
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轮廓,墙上用白漆模糊地喷着一个“3”字。仓库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些许摇曳的、不像是电灯的光亮。
她停下脚步,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简单的黑色半脸面具戴上——这是她仅有的准备。
推开沉重的、锈蚀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仓库空间空旷而破败,头顶是露出钢筋的破碎穹顶,隐约能看到夜空和星斗。地面上散落着废铁、油桶和不知名的机械残骸。中央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四周点着十几盏暗红色的应急灯和摇曳的蜡烛,勾勒出一种诡异、朦胧、如同地狱入口般的氛围。
已经有一些人在那里了。大约十来个,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穿着奇装异服,沉默地或站或坐,如同等待仪式开始的幽灵信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熏香味道,混合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所有的目光,在她推门进来的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带着审视、好奇、冷漠,甚至是一丝……期待?
于倩倩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强迫自己走进去,找了一个靠近边缘的阴影处站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陆续来了几个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当时针指向十一点整时,仓库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动了一下。那个人也戴着面具,但款式更加繁复狰狞,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他(她)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s?”于倩倩猜测。
“祭礼开始。”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扭曲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祭品:被玷污的纯白。”
于倩倩的心猛地一紧。
“褪去你的伪装,祭品。”那个冰冷的声音指向她。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于倩倩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压力。
于倩倩僵在原地。褪去伪装?是指面具?还是……
她犹豫着,手指紧紧抓住衣角。
“或者,离开。”s的声音毫无感情,“暗夜之金,不施舍给犹豫的灵魂。”
于倩倩咬紧了牙关。已经到了这里,没有退路了。她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黑色面具。
她的脸暴露在诡异的光线下,苍白,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美丽。周围似乎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吸气声。有人认出了她吗?
s似乎满意了。他(她)没有再逼迫,而是转向其他人:“黑暗的子民们,展现你们的力量。玷污她,吞噬她,或者……被她净化。”
话音刚落,周围那些戴面具的人仿佛收到了指令,开始动了起来。他们没有冲向于倩倩,而是以一种缓慢的、充满仪式感的步伐,围绕着她开始游走,形成一个包围圈。有人开始敲击随手捡来的铁片,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节奏;有人发出低沉的、无意义的吟诵;有人开始扭曲身体,做出各种怪异癫狂的动作。
这不是表演。这是一场真正的、集体的、即兴的……围猎。
而猎物,就是站在中央的、手无寸铁的于倩倩。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但与此同时,一种被极度羞辱和激怒的情绪也猛地窜起!她被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随意玩弄、亵渎的物件?
“跳舞,祭品!”s冰冷的声音命令道,“用你的舞蹈,取悦黑暗,或者……反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