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远介面无表情地将那个特制的、无法被追踪的加密手机从耳边移开,拇指干脆利落地按下红色按键,切断了那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噪音源。
先前伪装出的轻佻与戏谑早已褪尽,此刻翻涌着的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凶狠而暴戾的暗红光芒,像冰层下沸腾的岩浆,像深海漩涡中心吞噬一切的无光之域。
工藤新一……不,那个戴眼镜的小鬼。他那点可怜的愤怒和痛苦,远介毫不在意。
但那份纠缠不休的执着,那份对小兰根深蒂固的、自以为是的“所有权”宣示,以及他那作为“侦探”可能带来的、不可预测的麻烦……
这一切,都让远介感到一种被苍蝇反复骚扰般的极致厌烦与……杀意。
他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没有半分犹豫地离开了事务所。
引擎的低吼撕裂夜幕,黑色的轿车如同离弦之箭,驶向米花町一个并不起眼的街区。
车子在米花三丁目的“浅井综合诊所”招牌的二层建筑前停下。
夜色已深,诊所一楼的候诊区灯光已暗,只有二楼某个窗户还亮着柔和的光。远介没有按门铃,而是直接用钥匙打开了侧门——这里,早已是他布局中一个不为人知的关键节点。
二楼是改造过的医疗区,比寻常诊所宽敞,无菌手术室、检查室、药品储备间一应俱全。此刻,还有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学生,正在整理器械、记录数据。
看到远介突然出现,几人立刻停下手中工作,恭敬地站直:“老板。”
远介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他们略显疲惫但依旧认真的脸庞。
“辛苦了。”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这个月奖金加倍。今晚没什么紧急事务的话,收拾完就下班吧,好好休息。”
几个医学生面面相觑,从老板沉稳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同寻常气息的眼神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凝重。他们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很快便礼貌地告辞离开。
偌大的诊疗区,只剩下远介,和从里间闻声走出的浅井诚实——或者说,麻生诚实。
他依旧穿着合身的白大褂,清秀的脸上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神却比在月影岛时平静沉稳了许多,只是看向远介时,眼底深处始终藏着一份复杂的感激、敬畏与绝对的服从。
“老板。”诚实轻声问候,敏锐地捕捉到了远介身上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混合着极度疲惫与压抑杀意的冰冷气场。这与他平日那个或从容、或深沉、或偶尔带着玩味笑意的形象截然不同。
远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到诊疗椅旁,有些脱力般坐了下去,抬手捏了捏眉心,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肩颈线条显示出他精神的高度耗损。
诚实心中一动,没有多言,安静地走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他伸出那双因为常年接触药剂和器械而保养得依旧柔嫩、却带着医生特有稳定力道的手,轻轻按在了远介两侧的太阳穴上。
指尖带着微凉,开始以专业的手法,缓慢而坚定地揉按起来,试图驱散那积聚的紧绷与戾气。
一时间,诊疗室里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和两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良久,远介紧绷的身体似乎稍微松弛了一丝。他没有睁眼,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荒谬的感慨:
“兄弟,”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好香。用的什么洗发水?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