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怒吼,身体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疯狂挣扎起来,捆绑的钛合金绳深深陷入他的皮肉,勒出骇人的红痕,甚至渗出血丝。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远介,那眼神里燃烧的怒火和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远介烧成灰烬!
唾液从他因怒吼而张开的嘴角飞溅,他像一头被夺走伴侣、陷入疯狂的幼兽,徒劳地想要撕碎眼前的敌人。
看着柯南这副怒发冲冠、目眦欲裂却又被牢牢束缚、无能为力的模样,远介脸上的玩味笑容更加明显,甚至带上了一丝欣赏艺术杰作般的陶醉。
这种从精神层面摧毁一个人的过程,远比物理上的消灭更让他感到愉悦。
他没有继续在“小兰”这个已经点燃炸药桶的话题上火上浇油,而是突然,毫无征兆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悠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导师提问学生般的口吻:“工藤,”
他叫着对方的真名,声音在仓库里轻轻回荡,“你知道,在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会死吗?”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柯南一部分狂怒的火焰,却让他更加警惕和混乱。
他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远介,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在这里故弄玄虚!”
远介对他的愤怒毫不在意,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既定的程序。
他自顾自地,用那特有的、慢条斯理却又带着金属般冰冷质感的语调,给出了他的答案:“这世界上,真正的聪明人,不会死。”
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动作优雅,“因为他们懂得审时度势,懂得规避风险,懂得在风暴来临前就找到最坚固的掩体。他们像水,无孔不入,却又总能避开致命的礁石。”
他放下手,语气里掺入一丝淡淡的、冰冷的嘲讽:“而真正的笨蛋,也不会死。”
他瞥了一眼柯南,“因为他们往往连危险都意识不到,懵懵懂懂,或者,他们的愚蠢和微不足道,让敌人觉得连动手的价值都没有。他们像灰尘,无处不在,却引不起任何注意。”
然后,他停顿了。目光重新聚焦在柯南脸上,那眼神里的温度降至绝对零度。他微微俯身,拉近了一些距离,确保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重重地砸进柯南的心里:“只有像你这样的——”
他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淬毒的冰锥:“自、作、聪、明、的、人——”
“才会死。”
“!!!”
这句话,比之前关于小兰的宣言,更具毁灭性!
它精准地命中了工藤新一——这个被誉为“平成年代福尔摩斯”、凭借着过人才智和推理能力无数次解决难题、内心深处以此为傲的少年侦探——最核心的自我认知和价值支柱!
自作聪明?
他的一切努力,一切谨慎,一切以智慧对抗黑暗的尝试,在对方眼里,不过是“自作聪明”的滑稽表演?是他最终走向死亡的直接原因?
骄傲被踩碎,信念被否定,连他赖以生存的“智慧”都被贬低为致死的缺陷……这种从灵魂层面进行的否定和践踏,让柯南瞬间失语,只能睁大着空洞而涣散的眼睛,脸上的愤怒血色褪去,重新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灰败所取代。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内心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远介很满意看到的效果。他直起身,从旁边的阴影里,拿起了那件之前把玩过的、双眼猩红的冻鱼。
在泡沫箱子的冰块下,始终保持的冰冻的硬度!
他用手掂了掂分量,冻鱼在他掌心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在你死之前,”远介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平静到恐怖的语调,仿佛在讨论晚餐吃什么,“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他抬起眼,看向柯南,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行刑方式:“问好了,我就用这条鱼……”
他举起冻鱼,让那猩红的鱼眼正对着柯南惊恐放大的瞳孔。
“一下、一下地,把你给,活活打死。”
“活活……打死……”柯南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冰冷坚硬的金属,反复砸碎骨骼、撕裂皮肉、血浆迸溅的可怖画面。
那是一种缓慢的、充满痛苦的、毫无尊严的死亡方式。
“呃……嗬……”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头、鬓角疯狂渗出,顺着惨白的脸颊滚滚而下。
他的身体再次开始颤抖,这次不再是愤怒的颤抖,而是纯粹的、对即将到来的极致痛苦的生理性恐惧。
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磕碰,发出细碎的“咯咯”声。膀胱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和胀痛,几乎要失禁。
极度的恐惧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破碎。
远介看着他这副彻底被恐惧吞噬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那笑容在他冰冷的脸上绽开,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令人胆寒。
他掂了掂手中的冻鱼,猩红的鱼眼在灯光下划过一道诡异的血光。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在解释今晚为何选择吃鱼生而非寿司的、轻松随意的口吻,说出了最后那句话:“没办法。”
他顿了顿,看着柯南恐惧到极致的眼睛,一字一句,将那句曾被对方掷出的侮辱,裹挟着无边无际的冰冷杀意与嘲讽。
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送了回去:“谁让我是个……”
“臭、卖、鱼、的、呢。”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仓库里只剩下应急灯电流不安的滋滋声,柯南压抑不住的、极度恐惧的粗重喘息,以及远介手中,那条冻鱼双眼闪烁的、猩红而饥饿的光芒。
死亡的倒计时,在无声中,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