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恐惧。怪盗基德从不知恐惧为何物。这是一种更糟糕的感觉——失控。
从他十八岁那年继承父亲的名号,成为第二代怪盗基德以来,整整一年时间,他从未真正失控过。
每一次行动,从预告函的谜题设计、现场的魔术表演到最后的逃脱方案,每一个环节都在他的剧本里。就算有突发状况,他也有三套、五套备选方案等着。
但眼前这个男人,像一台精密的推土机,把他所有的路一条条碾平、堵死。
警察本该是观众,中森银三是那个永远慢半拍、气急败坏的狂怒警官,媒体是免费的宣传渠道,粉丝是热情的喝彩者——这一切都在他的剧本里,运转了整整一年。
但今晚,剧本被撕碎了。
从那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破解预告函开始,从那个女孩用麻醉手表射倒小男孩开始,从这三个人出现在楼顶开始,从这架不该出现的“米花新闻”直升机悬停在夜空开始——
一切都在偏离轨道。
而现在,这个男人告诉他:你最后的退路,也没了。
快斗笑了。
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属于怪盗基德的轻笑。
是一种更冷、更尖锐、近乎自嘲的笑。“哈哈哈哈……”笑声在狂风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听着竟有几分悲壮。
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侦探先生,你很不错。”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向左侧袖口。袖口银线刺绣在月光下流动着冰冷的光泽——只要轻轻一扯,藏在里面的闪光弹就会引爆,刺眼的白光能在瞬间吞噬整个天台,为他争取至少三秒的盲视时间。
三秒,足够他冲到护栏边,展开滑翔翼,从这八十层的高空一跃而下。
只要三秒。
他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刺绣的纹理。
但远介的动作更快。
快斗甚至没看清对方做了什么,只感觉到一阵奇特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掠过身体——不是声音,不是风,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直接作用于神经的东西。然后,他的身体僵住了。
不,不是僵住。是“断开”。
大脑发出的指令在抵达四肢前就消散了,像是信号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拦截、中和。
手指明明还搭在袖口,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他想迈步,腿却像不是自己的;连转动眼球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变成了一具被剥夺了控制权的木偶,只剩下意识还困在这具躯壳里,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神经麻痹中和器。”远介的声音传来,平静得像在讲解一道数学题。
“不是武器,是医疗设备。原理是发射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暂时阻断神经末梢的信号传递。效果类似全身麻醉,但没有药物副作用,也不会损伤神经系统。”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快斗面前。
两人距离现在不足一米。快斗能看清他深褐色虹膜里的每一丝纹路,瞳孔在月光下收缩成一个精准的圆,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此刻显得格外恐怖。
“本来能持续十分钟。”远介继续说,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学术讨论般的遗憾,“但因为现场人多,生物磁场互相干扰,效果锐减到了……大概五分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快斗无法动弹的手指。
“但五分钟,足够我做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