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远介推开米花一丁目那栋六层写字楼玻璃门的瞬间，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不是清晨该有的清冷街道，不是零星赶着上班的白领身影——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和闪烁成星的镜头海。
至少三十多个记者，扛着摄像机的、举着录音笔的、握着采访本的，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在看见他出现的刹那，齐刷刷地转过身。
无数道目光砸在他身上。
快门声像暴雨般响起，咔嚓咔嚓咔嚓，闪光灯此起彼伏地切割着晨光，刺得远介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他今天穿的只是一套简单的深灰色休闲西装，没打领带，手里只拎着一个普通的公文包——这完全不是应对媒体围堵的装扮。
“高桥侦探！”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女记者，她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请问您是如何制定那个揭露怪盗基德真实面貌的计划的？警视厅内部是否有人员协助？”
问题还没落地，另一支话筒已经戳到了远介面前。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记者，声音洪亮得能震碎玻璃：“高桥侦探！那晚直播我们都看到了，怪盗基德的面貌竟然与失踪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奇迹般的相似！加上先前米花新闻的晚间专访，您对工藤新一办案方式的公然批判——”
他故意顿了顿，让所有镜头都对准了远介的脸。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与工藤新一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私人矛盾呢？”
第三个记者挤开人群，是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手里举着的录音笔几乎要戳到远介的下巴：”高桥侦探！根据热心市民的新闻投稿，怪盗基德的真实面貌，与杯户高中二年级学生黑羽快斗极其相似！请问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是否已经联系警方进行调查？”
“高桥侦探！警视厅近期传出消息，您所创办的未来视界事务所，是第一家与警视厅正式签署合作协议的民间侦探机构！请问这会如何引领整个侦探行业的发展方向？”
“高桥先生！关于那晚出现的诡异闪光，黑色羽毛；您有什么解释——”
“高桥侦探——”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话筒、录音笔、手机镜头，密密麻麻地围成一个半圆，把他堵在写字楼的玻璃门和台阶之间。
他能闻到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男士古龙水、女士香水、咖啡的焦苦、还有人挤人产生的汗味。
远介的大脑在最初的几秒空白后，迅速开始运转。
这不是偶发事件。记者的人数太多，提问的专业性太强，针对的方向太集中——这明显是有组织的围堵。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有人策划了这场采访，有人在背后推动这些尖锐的问题。
目的？
可能是想看他失态，可能是想挖出更多内幕，也可能是……想测试他的反应。
远介的目光扫过人群。
他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米花新闻的、东京日报的、读卖新闻的，都是主流媒体的记者。
但也有一些生面孔，眼神更锐利，提问更刁钻，不像普通娱乐记者。
组织的人？不可能~他们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那是……其他势力？
他的手指在公文包提手上收紧，指节泛白。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慌乱。
相反，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鼓起，然后——
“肃静！！！”
声音炸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前一秒还嘈杂得像菜市场的现场，下一秒变得鸦雀无声。
连远处马路上的车流声，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各位记者朋友。”
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音量，但每个字都清晰得能传到最外围记者的耳朵里。
“我只回答三个问题。”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但远介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请不要喧闹，也不要打扰一丁目商业楼里，其他会社的正常工作。”他的目光扫向写字楼高层的窗户——已经有不少上班族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楼下的混乱。“现在是上午九点十分，正是工作时间。”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沉淀下去。
“请各位商量好，由谁提出问题。我将接受三家媒体的采访，每家一个问题。”
“除去采访时间外，”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我只有三分钟等待时间。三分钟后，无论各位是否商量好，我都会离开。”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这一次，眼神里多了一种近乎慈悲的严厉。
“请不要喧闹，保持冷静。”
“感谢大家。”
说完，他深深鞠了一躬。
不是敷衍的点头，是标准的、身体弯成九十度的鞠躬。动作很慢，很郑重，黑色的发梢在晨光中微微晃动。
这个鞠躬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记者们面面相觑。他们见过各种应对媒体的方式——有落荒而逃的，有勃然大怒的，有油嘴滑舌打太极的，但从未见过这样……有仪式感的控制。
先是用音量震慑，再用道理说服，最后用礼节施压。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短暂的沉默后，记者们开始窃窃私语。声音很轻，像蜂群低鸣。有人开始打电话请示上司，有人开始和同行商量，有人开始翻看笔记本重新组织问题。
远介直起身，站在台阶上，静静等待着。
三位记者走上前来，两男一女。东京日报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米花新闻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干练女性，新宿新闻报的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笑容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三分整。
远介抬起了头。
“请。”他说，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东京日报的记者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纸媒记者特有的书面化腔调：“高桥先生，感谢您接受采访。我是东京日报社会版的记者，佐藤健一。”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鹰。
“能否请您详细介绍下，您与警视厅合作的‘米花町城市智能安防数据分析集成系统’的详细功能，以及这一系统将对广大市民造成的影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