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甚至来不及对对方捡走自己配枪的行为做出反应——或者说,在当下,一把枪远不如一条命重要。
他看到迷彩人扛着伏特加,朝着保时捷356a停靠的侧门方向疾奔,步伐稳健得惊人。
走!
琴酒用尽最后的力气,迈开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和棉花上,左肩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他几乎是拖着身体,踉跄地跟在那个迷彩身影后面。
夕阳从侧门照进来,将迷彩人扛着伏特加的剪影、以及他自己摇晃的影子,拉得长长地、扭曲地投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这个画面,带着一种荒诞而绝望的美感~【啊,琴酒】
他们冲出了仓库侧门,潮湿略带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暂时吹散了鼻腔里的硝烟和血腥。
黑色的保时捷356a静静趴在那里,像一头受伤的困兽。
迷彩人一把拉开后座车门,粗暴但迅速地将昏迷的伏特加塞了进去。然后他转身,看向几乎要扑倒在车边的琴酒。
琴酒的手搭在车门上,指尖因为失血和用力而煞白。
他抬起头,最后一次,用那双即使濒死也依旧锐利、充满审视和暴戾余烬的灰绿色眼睛,死死盯住眼前这个反光的面罩。警笛声似乎更近了,仿佛就在港口入口处回荡。
“你……究竟是谁?”声音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回避的质询。
这不是感谢,这是铭记。是身为组织杀手对不明因素的终极警惕。
迷彩人——高桥远介,隔着光学面具和变声器,看着眼前这个传奇杀手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
黑色大衣破烂染血,银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脸色惨白如纸,只有眼神还撑着那点不肯熄灭的凶光。一股极其强烈的、近乎荒谬的感慨冲击着他。
这就是琴酒?那个在原作命运中如同阴影般笼罩一切、令无数人恐惧的top killer?
此刻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计划需要他活着离开。但远介不介意,在这颗危险的棋子上,再刻下一道终身难忘的印记。
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平静地响起,音量恰好能让琴酒听清,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戏谑的余音:“火药库。”
琴酒瞳孔一缩。
“枫叶金币。”
琴酒的呼吸骤然停止。
“让你赚了三百亿的……”远介微微顿了一下,仿佛在欣赏对方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你口中的那只,老鼠。”
时间,在琴酒的世界里,凝固了。
不,不是凝固,是崩裂。
像一面被巨锤击中的防弹玻璃,先是中心出现一个白点,然后无数裂纹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最终“哗啦”一声,彻底粉碎!
老鼠……?
那只……拥有极强信息情报来源……“的.....枫叶金币老鼠”?!
是“它”??!
救了自己的……是“它”?!!
荒谬。绝顶的荒谬。比死在警察手里更荒谬一万倍!
一种比枪伤更尖锐、更冰冷、更刺痛的东西,狠狠扎进了琴酒的心脏,然后是席卷全身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沉的寒意。
对方知道“枫叶金币”!知道“三百亿”!
这不是巧合。这不是误认。
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这只“老鼠”注视着,计算着。
甚至在自己最狼狈、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它”像舞台剧的导演一样准时登场,以救世主的姿态,伸出了手。
这是施舍。这是羞辱。这是……宣示。
宣示“它”就在那里,在阴影里,看着组织,看着他琴酒,甚至能在关键时刻,轻易地拿捏他的生死!
“呃……嗬……”琴酒的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破风箱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声。
他想怒吼,想一枪打死这个.......想把眼前这张反光的面罩连同后面的脸一起轰烂!
但左肩传来崩塌般的剧痛,警笛声已然逼近到令人头皮炸裂的程度,而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正在随着失血和震惊飞速流逝。
就在这时,迷彩人(远介)忽然侧耳,仿佛听到了什么更具体的动静。
他不再多言,只是伸手,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抓住琴酒大衣的前襟,用一种不容抗拒但又恰好不会加重其伤口的力道,将他往驾驶座里一塞!
“走。”
只有一个字。
然后,迷彩人猛地关上车门,身影向后疾退两步,迅速隐入仓库外墙投下的阴影之中,那身光学迷彩再次开始扭曲、适配环境,几个呼吸间,便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只剩一个淡淡的、不真实的轮廓。
琴酒坐在驾驶座上,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透过沾染了血污和灰尘的车窗,死死盯着那片阴影。那只“老鼠”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
但“它”留下的话,像淬毒的冰棱,钉在了他的颅骨内侧。
“科恩……基安蒂……”
琴酒用颤抖的、染血的手指,勉强按下车内一个隐秘的通讯按钮,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任务……取消……c点……接应……立刻!”
说完,他几乎是用意志力催动着麻木的右腿,狠狠踩下了油门!
保时捷356a的引擎发出一声不甘似的咆哮,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猛地窜了出去!
像一个负伤的孤狼,仓皇地逃离这片即将被警灯彻底照亮的港口。
【我的代号是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