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哀的心沉了沉。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清脆。
她背靠着门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门外,时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楼下消防演习的警笛声、口令声、设备碰撞声透过地板隐隐传来。
这一切太巧合了。
巧合得像是精心安排的剧本。
灰原哀走回床边,坐下,双手环抱住膝盖。她将脸埋在臂弯里,茶色的短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远介……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是对消防检查的恐惧,也不是对时任公明的不信任,而是对那个收留了她、救了她姐姐、却又始终笼罩在迷雾中的男人……一种深不见底的不安。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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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飘散着咖啡的香气,但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灰原哀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没怎么睡。她换上校服,整理好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然后,她看到了他。
高桥远介侧躺在客厅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身上只盖了一件随意搭着的薄外套。他面朝沙发靠背,整个人蜷缩着,那是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灰原哀的脚步顿住了。
她站在客厅入口,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
远介的脸有一半埋在沙发靠枕的阴影里,露出的那部分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苍白。
眼下有清晰的青黑色阴影,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微微蹙着,嘴唇抿得很紧。
他的呼吸很轻,但偶尔会有一丝不平稳的颤动,像是被什么梦魇纠缠。
疲惫。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重的疲惫。
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远介的体能远超常人。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透支,一种经历过巨大消耗后的虚脱感。
灰原哀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昨晚……或者说今天凌晨,他在那个时间点“出去”了。然后,带着这样的状态回来。
他去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思维。但她没有上前,没有叫醒他,甚至没有再靠近。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
然后,她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话筒,拨通了帝丹小学的号码。
“您好,我……对,灰原哀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一天。谢谢。”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
挂断电话后,她又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沉睡的身影。灰色的眼眸深处,疑惑如同深潭底部的暗流,汹涌却无声。
她犹豫了很久。
最终,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号码——那是远介给她的,说“如果有急事找不到我,可以打这个电话”。
毛利兰的号码。
灰原哀的手指悬在按键上方,停顿了足足十秒钟。
她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想把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牵扯进来。不想利用她对远介的关心去试探什么。
但是……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