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对我的敌意,是确定无疑的。宫野志保小姐;你的智慧、知识和存在,对我来说,是潜在的、巨大的威胁。”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陡然增强。
“又或许,说的更简单一点——如果工藤新一得到了你的全力帮助,他或许……真的有一定机会,可以找到我的破绽,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扫过姐妹二人。
“干掉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凛冽的杀意!
那杀意并非针对她们,而是针对那个“可能性”本身,但这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
这个男人,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她们的“价值”之一,是可能成为敌人对付他的武器,而他对此的应对,是基于冷酷的利益计算,而非任何温情!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灰原哀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是了……她竟然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是能够差一点点,就用最原始、最羞辱的方式杀死琴酒的怪物!
自己竟然敢用那种近乎谈判的姿态去质问他?!
明美也脸色惨白,急忙再次站起身,深深地鞠躬,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抱歉!远介先生!今天是我们太失礼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还请您……千万不要计较!”
她拉了一下灰原哀的袖子。
但远介似乎没打算停下这场冷酷的“摊牌”。
他抬了抬手,示意明美不必如此。
“我不讲究这些........先说说,我那天晚上,为什么非要去‘干掉’琴酒吧。”
他换了个话题,但语气依旧冰冷:“原因很简单......那天晚上,琴酒和伏特加,已经在来杀我的路上了。“
”准确地说,如果我当时没有主动出击,那么最多两个小时后,带着枪的他们,就会出现在未来视界事务所,或者我可能所在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的目光转向灰原哀,那眼神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而如果我不在了,或者被他们得手了。那么,重新落入组织手中的你——”
他刻意停顿,看着灰原哀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脸色白得像纸。
“会发生什么,我想,你自己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带回实验室’而已。”
他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所以,那不只是自卫,也是一次……必要的风险清除。为了我自己活命,他们就必须死!仅此而已。”
灰原哀闭上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恐怖的画面。
是的,如果组织重新抓住她……尤其是以雪莉的身份,在背叛之后……
“至于你问的,对抗组织的办法,以及我的底气……”远介的声音将她从可怕的想象中拉回。
姐妹俩同时看向他,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
然后,她们听到了一句让她们彻底愣住的话。
“我没有。”
远介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我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摊了摊手,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无赖的坦然,“就像当初救你姐姐一样。”
他将目光转向惊愕的明美。
“我救你那一次,严格来说,只是在‘赌’。赌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赌你能不能在那颗子弹下活下来。”
“你活了,皆大欢喜,多了一个可能有用的人情和棋子;你死了,对我来说,损失也不过是一次失败的投资。我照样会按照原定计划,去工藤宅门口,堵你的妹妹。”
他看向灰原哀,眼神平静无波,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所以,”远介总结道,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变得无比寂静的客厅里:“不要再用什么‘感情’、‘恩情’或者‘责任’来衡量我,揣测我!”
“那只会让你们做出错误的判断,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看着脸色惨白、眼神剧烈动摇的姐妹俩,说出了最终的、也是最为残酷的答案:“至于我能不能保护你们两个?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确切的答案——我做不到。”
“我连我自己,都不敢说一定能保护得了。组织的反扑会是什么形式,有多猛烈,我一无所知。我只是个比他们更不怕死、更敢下狠手的‘疯子’而已。”
他的话语像最后的重锤,砸碎了她们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们可以选择离开。去找fbi的赤井秀一,他或许有余力关照你们。或者申请fbi的证人保护计划,隐姓埋名,躲到世界的某个角落。甚至,你们可以自己去面对组织,用你们自己的方式。”
他的目光扫过她们绝望而复杂的脸。
“只要你们不去找江户川柯南,也就是工藤新一,你们去哪,想干什么!?是死是活,自己看着办。”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望着窗外米花町的璀璨夜景。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传了过来:“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拯救自己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想活命,可以。但前提是——”
他转过身,目光如冷电,最后一次落在她们身上。
“你得先有‘不怕死’的觉悟。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有资格,去谈怎么活。”
话语落下,客厅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远介不再看她们,径自走向自己的书房,关上了门。
沙发上,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灰原哀)久久无言。
她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剧烈翻涌的复杂情绪——震惊、恐惧、茫然、苦涩,以及……一丝被残酷真相冲击后,反而逐渐清晰起来的、冰冷的清醒。
那些曾经笼罩在高桥远介身上的神秘光环、强大表象、洞察人心、偶尔流露的复杂温柔……
此刻被他自己亲手,血淋淋地撕开了。
里面露出的,不是救世主,不是可靠的庇护者,甚至不是一个有完整计划的棋手。
只有一片血腥的、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以及一个行走在这片现实中的、比现实本身更冷酷、也更清醒的孤独身影。
他没有给她们承诺,没有给她们幻想。
他只给了她们一条,或许唯一能在这片黑暗中走下去的、染血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