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羽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讲述下去:“那段时间,我几乎夜夜惊醒,望着窗外陌生的月亮,想着禹州的父母,想着王府里那棵可以随意攀爬的老槐树,想着王府夏天里长满了果实的荔枝树。
眼泪常常打湿枕巾。我变得沉默寡言,不愿与人交流,课业也一落千丈。我甚至开始怀疑,父王送我到这里,是不是放弃了我?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承受这些无端的恶意?”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时隔多年仍未完全散尽的迷茫和痛苦。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卫若眉没有出声安慰,她知道,此刻的倾听,比任何言语都更重要。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用目光传递着她的理解与陪伴。
孟玄羽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沉重的记忆暂时压下。他看向卫若眉,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暖意。
“就在我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一个人,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那片灰暗的天地里。”他缓缓说道,“那是一位教授兵法的夫子,姓卫,名元聪。”
卫元聪是明伦堂的夫子之一。另外,他还是卫元谨的兄长,卫若眉的大伯。
卫若眉听到孟玄羽提起卫元聪却一点也不意外,孟玄羽在明伦堂读了五年书,与卫元聪的交集肯定不在少数。
“卫元聪夫子……”孟玄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调中蕴含的情感,与之前提及他人时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与感激。
卫若眉在听到孟玄羽提起卫元聪的瞬间,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但她并未打断,只是将身体坐得更直了些,凝神细听。
“卫夫子与其他夫子很不一样。”孟玄羽继续回忆道,眼神变得悠远,“他相貌清癯,身形算不得魁梧,甚至有些文弱,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沉稳坚毅之气。
他授课时声音不高,却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尤其讲到古今战例、排兵布阵时,眼中会闪烁出一种别样的神采。
起初,他对我们这些藩王世子,也如同其他夫子一般,保持着距离,不偏不倚。”
“改变发生在我九岁那年的深秋。”孟玄羽的思绪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盛京的秋天很短,几场秋雨过后,寒意便骤然降临。我从禹州带来的秋衣早已单薄不堪,内务府按例发放的衣物,也不知是被克扣了还是怎的,迟迟未到,北风刮得紧,我却还穿着夹衣去明伦堂,冻得嘴唇发紫,手指僵硬,连笔都握不稳。”
“课间休息时,其他皇子世子们都聚在暖阁里取暖,我却因为之前被四皇子他们捉弄,弄湿了鞋袜,只能躲在廊下角落,靠着柱子蜷缩着取暖。
就是那时,卫夫子路过看到了我。恰逢四下无人,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尽是怜悯与关切,他问我’孩子,你鞋袜都是湿的,是不是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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