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孟玄羽私下出钱将自家的祖宅都赎了回来,那必不可能加害自己母女,见孟玄羽不打算说出来,卫氏不便再追问。
相信将来,总有机会让他说出真相。
卫氏捧着文书,细细地又看了一遍,生怕眼前看到的只是幻觉。
卫氏的指腹摩挲着文书上的字,渐渐地鼻子发酸,百年卫氏,如今在盛州已经彻底烟消云散,被世人所淡忘。
三年的压抑,极致的痛苦,悲伤的情绪不停地酝酿着,卫氏终于崩溃了,抽泣道:“本来这府邸中应该住着我儿若安,他这个年龄刚好娶妻生子,妾身本该尽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是我苦命的儿啊,死的时候才十九岁,可怜死在两千里地的异地他乡,尸骨都无法运回,我的儿太苦命了,我这当娘太没用了啊,都不能将若安葬回祖坟,我便是死了也没有面目去地下见我儿啊。”
卫若安当年被判流放,但眼见快要到流放地,却病死在了路上的康城。
想起卫若安,卫氏越来越难过,那个出色的少年,才情卓绝,品性端方,样样不比云熙差,早晚就要比肩他的父亲卫元谨,谁知却遭此祸事,英年早逝。
卫若眉见此情景,也早就泪流满面,只拉着母亲的手,想要宽慰她,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得哽咽着哭泣。
兄长卫若安,意气风发的明媚少年,从小对卫若眉宠爱呵护,只要卫若眉想要的东西,定会想尽办法给她弄来。
孟玄羽见母女越哭越厉害,倒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卫氏许久没有这般发泄了,哭了许久,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停下。
见母女二人终于渐渐停歇,孟玄羽才出言道:“夫人,玄羽不才,想为夫人分忧解难,明年是朝廷大赦之年,玄羽想亲自去康城将眉儿兄长的骨骸接回故里。”
卫氏才刚歇息下来,听到这话,不由浑身战栗的说道:“玄羽此话当真?”
孟玄羽神色凝重:“夫人放心,玄羽答应的事必定言出必践。”
“那,玄羽,可否应允让妾身同去?妾身要亲自去康城将若安接回故土。”
孟玄羽忙道:“此去康城,两千里之遥,路途太远,路上极是辛苦,玄羽怕夫人受苦,不如,夫人在禹州静候,此事交给玄羽去办。”
“不,不,再难妾身也要去,就是死在路上,妾身也要同去。”卫氏眼中露出坚毅和果决的眼神,乞求地望向孟玄羽。
孟玄羽未置可否。
卫若眉连忙向孟玄羽行礼:“崇霄若真能助我娘办成此事,大恩大德,若眉永生不忘。”
孟玄羽却做了个让卫若眉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他从身上掏出那枚已经有了自己体温的铜钱,在卫若眉眼前晃了一下。
这是刚才跟孟玄羽玩闹时卫若眉拿出来堵孟玄羽的嘴的一文铜钱,卫若眉说孟玄羽的恩情太多,还不完了,拿一文钱了断。
此事被孟玄羽拿出,是在提醒卫若眉:旧债未了,又欠新债,你欠我的情,已经还不清了。
卫若眉心中冷哼:还不清了,那就赖账了,一文钱便把你打发了。
卫若眉联想到刚才的情景,孟玄羽接过一文铜钱委屈巴拉的样子,差点就笑了出来。
天啊,正在说自己早逝的兄长这么悲伤的事情,要是自己突然笑了,卫氏可不是要气疯了。
自己女儿这是魔怔了吗?
这里卫氏哭得昏天黑地,泪洒江河,那里女儿与男人在眉来眼去,若是惹得卫氏急了,可不是要与卫若眉断绝母女关系了。
卫若眉想起来不由得后怕极了。
卫若眉觉得自己在母亲卫氏眼里是个温顺的乖乖女,如今已经完全被这个男人给带坏了。
这孟玄羽竟然如此可恶,这样的场景中,竟然还要搞怪逗笑自己,幸亏自己死死的忍住,不然被卫氏看到,实在无法想像。
卫若眉狠狠地瞪了一眼孟玄羽,这男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扔平陵江里喂王八都便宜了他。
孟玄羽扬了扬眉,算是对她瞪自己的反应。
一个对望,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读懂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