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许铮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带了一丝不忍，他看向卫若眉，缓缓道：“当时，靖王殿下……年方十八，刚刚经历靖王府内乱，铲除孟宪一党不久，地位未稳。孟宪本就是四皇子的心腹，靖王殿下诛杀孟宪全族，虽名正言顺，但若同德皇帝追究起来，亦是重罪。他必须进京面圣，表明态度。”
卫若眉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
“靖王殿下进宫面圣，同德皇帝非但没有怪罪，反而欣赏他手段狠辣，有意招揽于他，表示只要他肯向自己效忠，与孟宪的事可以既往不绺。正是在这等情势之下……为了向新帝表露忠心，在议罪卫公之时，”许铮几乎是一字一顿，艰难地说道，“靖王殿下，率先上了一道奏折，言辞激烈，要求……要求严惩卫元谨全族，以儆效尤！”
“什么？！”卫氏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厥过去。
当年卫元谨在押时期，卫氏与卫若眉被软禁在卫府，哪里也不让去，外面的信息更是没法得知。所以，这样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卫若眉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许铮痛心疾首：“靖王在九大藩王中影响力非凡，他这一带头，其他藩王纷纷附和上书……唯有汉王，不肯同流合污，最终自尽以明志，效忠前太子。如此一来，墙倒众人推……卫公他……这才被迅速定罪，判了斩立决……”
后面的话，卫若眉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世界在许铮说出“靖王殿下率先上了一道奏折”时，就已轰然倒塌。
孟玄羽……那个对她百般呵护、万般宠溺的夫君；那个在她噩梦惊醒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的夫君；那个会说“玄羽娶了眉儿真是捡到了宝，这辈子什么都值得了”的夫君；那个她刚刚得知怀了他骨肉的夫君……
他竟然是当年落井下石，推动她父亲走向死亡的推手之一？！
那个当年孤苦无依，在盛州被众皇子欺凌，被卫元聪、卫元谨兄弟照拂的孟玄羽，全然不顾卫家对他的恩情？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般的痛楚席卷了她。她感觉胸口堵得厉害，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玄羽他……他不会的……”
许太医看着她们母女惨然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老朽深知此事说出，对王妃打击巨大。但……但此事憋在心中三年，如鲠在喉。如今见王妃嫁入靖王府，且……且有了身孕，老朽实在……实在不忍见您一直被蒙在鼓里。真相如何，王妃或可……自行求证。”
卫若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青竹院的。原本说好了要去看望李老夫人的病情的，也全然忘记。
许太医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她所有的幸福假象。怀有身孕的喜悦早已被彻骨的冰寒所取代。
她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
“求证……对，我要求证！”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呐喊。她需要证据，需要亲眼看到，否则她无法接受这个颠覆一切的真相。
离开青竹院的时候，卫若眉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娘，你放心，若是孟玄羽是害死父亲的重要推手，眉儿不会放过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