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恩馆……”卫若眉低声重复了一遍,指尖在微凉的石桌上轻轻划动,“我记得,那里离关押重犯的诏狱,似乎不远。”
风影的心提了一下,谨慎答道:“是,相隔不过两条街巷。”
卫若眉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紧紧锁住风影:“那我问你,当时,我父亲……卫公,就关在诏狱之中。王爷在盛州期间,可曾……可曾去探望过他?”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风影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清楚地看到卫若眉眼中那深藏的、混合着期盼、痛苦与审视的复杂情绪。
他喉咙有些发干,几乎是立刻摇头,声音低沉而肯定:“没有。王爷不曾去过诏狱探望卫公。”
他看到卫若眉眼中那一点微弱的期盼之光瞬间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了然和更深的痛楚。
他急忙补充道:“王妃明鉴!当时王爷自身难保!二爷……孟宪满门之事,朝野震动,弹劾王爷的奏章如雪片一般。王爷入住迎恩馆,实与软禁无异,四处皆有陛下眼线。若在那个当口,王爷再去探望罪责深重的卫公,必会引来陛下更深的猜忌,认为王爷与卫公勾结,图谋不轨!那不仅是害了王爷,更是会立刻将卫公推向必死之境啊!”
风影的语气急切而真诚,试图解释当时的险恶处境。
卫若眉闭了闭眼,长睫微微颤抖。风影说的,她何尝不明白?政治斗争的残酷,她早已领教。
可是,那是她的父亲,是对孟玄羽有半位师傅之谊、悉心教导过他机关之术的长辈!在他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之际,孟玄羽竟连一面都未曾去见?这份“理智”的切割,是何等的冰冷与绝情!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睁开眼时,已恢复了平静,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好,我姑且信你,当时情势所迫,他不得不避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我再问你,王爷在盛州期间,除了向陛下请罪,等候发落,还见过哪些人?”
风影见她情绪稍稳,心中稍定,努力回忆着三年前的细节:“王爷见过荣亲王,当时荣亲王负责宗室事务,王爷需向他陈述孟宪一事原委。还见过几位与王爷关系尚可的亲王郡王,他们或为求情,或为探听消息。此外,王爷还去拜见了明伦堂的几位师尊,其中……包括王妃的伯父,卫元聪夫子。”
“伯父?”卫若眉眸光一闪。她的伯父卫元聪,因其醉心学问,不问政事,且曾教导过当今皇帝,在卫家遭难时得以幸免,依旧在明伦堂担任夫子。“王爷去见伯父所为何事?”
“这个……属下并不十分清楚具体谈话内容。”风影斟酌着用词,“王爷只说,卫夫子是昔日师长,既回盛州,理当拜会。他们在卫夫子的书房谈了近一个时辰。属下守在外面,只隐约听到他们提及了一些明伦堂旧事,似乎……也提到了王妃您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提到幼时趣事,卫若眉心中一涩,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早已恍如隔世。她敏锐地捕捉到风影话语中的一丝不确定,追问道:“只是叙旧?赵琪,你仔细想想,他们当真没有谈及我父亲?没有谈及当时的朝局?”
风影蹙紧眉头,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时间过去三年,许多细节已然模糊,但他深知此刻回答的重要性。“王妃,属下不敢妄言。王爷与卫夫子谈话时屏退了左右,属下确实未能听闻。两人谈了许久,赵琪并不知晓具体内容。”
风影的话让卫若眉十分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