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皇帝肯松口让禹州碰兵械,已属破例;派亲信来掌权,更是必然。他能做的,只有配合。
“知道了。”孟玄羽收起图卷,“辛苦你了,先去歇息。明日开始,便要动工了。”
韩青退下后,孟玄羽独自站在窗前。
夕阳将庭院染成一片橘红,远处传来工匠收工的吆喝声——新王府的建造从未停歇,如今又要添一处兵械局。他肩上的担子,一日重过一日。
城西铁矿的选址是早就勘定好的。那里矿脉丰富,距城不远不近,又傍着一条溪流,便于淬炼。
动工那日,孟玄羽约了孟承佑各自去了。
工地上尘土飞扬,数百名工匠与兵士正在清理场地、打下第一根基桩。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与号子声混在一起,显出几分粗犷的生机。
为了尽快赶工,孟玄羽从禹州军营中调了两百名士兵参与建造。
孟承佑一身天青色锦袍,身上重新佩上了那枚被思思拆过穗子的玉佩,因为莲婶竟然编出了与原来的花样一模一样的缨络,孟承佑喜出望外之余,心头又沉甸甸的,母亲早早被人害死,如今想要真的为她讨回公道,只怕十分艰难。
但每每摸到身上的那枚玉佩,就会让孟承佑再次坚定信念,无论多难,都要想尽办法讨回。
当他正与几名工匠头领比划着工棚的布局,神情专注。见孟玄羽来了,他快步迎上。
“玄羽,你倒是比我来得晚。”
“怎么样?没有什么纰漏吧?”
“一切顺利,按图施工,不出两月,主体工棚与仓库便能建成。”孟承佑指向远处正在夯土垒墙的区域,“防卫工事同步进行,四周会建哨塔、围墙,日夜有兵士巡逻。”
孟玄羽点了点头,“如此两个月后便可以开始造兵械了。”
他的目光落在承佑微蹙的眉心上:“你脸色不好。”
孟承佑笑了笑:“无妨,这几日造办处事多,睡得晚些。”
这话说得轻巧,但孟玄羽知道不止如此——朝中对承佑“私放敌酋”的弹劾尚未平息,皇帝虽未深究,却明旨将他禁足禹州。这就像悬在头顶的刀,不知何时落下。
又加上前几天莲婶的出现,终于让孟承佑明确的知道了自己母亲身死的真相,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压在谁身上,都不会好过。
“承佑,前面这些日子,我必要亲自坐镇,这些日子,你还是以造办处那边为主,等正式建成了,开始生产了,你再过来。”孟玄羽拍了拍孟承佑的肩膀,“没办法,现在分身乏术,事太多了,我家眉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我也没时间陪她,我每日都心焦不已。”
提到妻子,孟玄羽眼底浮起一丝暖意,随即又被忧虑取代:“她这几日腿肿得厉害,产婆说生产的日子就在这三月份了。”他揉了揉额角,“偏生这节骨眼上……”
既要督建兵械局,又要忧心临产的妻子,还要惦记西行在外的云煜、风影一行人——即便坚韧如孟玄羽,也觉得有些吃力了。
孟承佑看着他眼下的暗影,终是点了点头:“那边确实一堆的事,那我午后便回。也勿太过劳累。忙掉这阵子,应该就会轻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