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烽火台陷落之时…已燃尽元神,与敌偕亡。他...找了你好久。”
“轰——!”
花语那温婉的身形猛地剧烈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她脸上那一丝卑微的期盼瞬间凝固、碎裂,如同被打碎的琉璃。
温婉秀丽的容颜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她没有失声痛哭,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无神,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
大颗大颗、完全由精纯水木灵气凝结而成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滚落。
泪珠并非透明,而是呈现一种哀伤到极致的、浑浊的青灰色,滴落在洞窟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迅速化作一缕缕充满生机的青烟,袅袅消散。
那烟气中蕴含的悲伤,浓得化不开,让整个洞窟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几十年的等待,几十年的煎熬,支撑她灵识不灭的唯一执念,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呵…呵呵……”
花语发出一声破碎的低笑,充满了绝望的自嘲,“我就知道…就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会…怎会独活……”
花语的身影在青烟中剧烈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温婉的容颜被绝望彻底吞噬。那破碎的低笑在洞窟里幽幽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千年积压的苦楚。
“独活?呵……” 她的声音缥缈,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目光穿透了洞窟斑斓的灵气,投向那早已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的故乡,“玉轮川的月光…再也照不到我的啸哥了……”
她的灵体光影摇曳,一段尘封在灵魂最深处、沾满血泪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来,化作凄绝的哀鸣,在陆沉玉和张雪儿的识海中轰然炸开:
玉轮川,视野中是熟悉的、被月光染成银色的山谷,溪流潺潺,奇花异草散发着宁静的芬芳。
她扎根在灵气最浓郁的泉眼旁,舒展着翠玉般的枝叶,花苞含羞待放。
远处,隐约传来人族村落孩童的嬉闹和犬吠,一片祥和。这是她生长、修炼了数百年的家,也是她和张啸定情的地方。啸哥入伍前,曾在她树下练剑,剑气搅动月光,如同为她披上银纱。
他抚摸着她的树干,声音温柔而坚定:“等我回来,花语。待我立下战功,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那份带着少年意气的承诺,是她漫长修炼岁月中最甜蜜的期盼。
画面陡然撕裂,祥和被刺耳的尖啸和狂暴的灵力乱流撕碎。天空被一片污浊的血色邪云笼罩,阴冷、贪婪的神识扫过整个山谷。
溪水瞬间染黑,奇花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发出无声的悲鸣。
一个身穿黑袍、面容笼罩在扭曲阴影中的身影出现在山谷上空,发出夜枭般的怪笑:“好精纯的木灵本源,天助我也!正好炼一炉‘万灵血丹’,助我突破元婴。”
恐怖的吸力从他掌心爆发,山谷中所有蕴含灵气的草木、生灵,甚至地脉灵气,都疯狂地向他涌去,被强行抽干、碾碎。
花语的本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华,拼命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根系死死抓住大地,试图守护这片生养她的土地,守护那些村落里惊恐奔逃的凡人。
她的枝叶在邪力侵蚀下迅速枯黄、断裂,剧痛如同万蚁噬心。
“不——!”
她发出无声的呐喊,灵魂都在燃烧。
然而,她的反抗在金丹境邪修的绝对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咦?竟有一株诞生了灵智的千年玉兰花妖?妙!妙极!”
邪修的眼中爆发出贪婪至极的光芒。
一只由污秽血光凝聚的巨爪无视了她的抵抗,狠狠抓下。
尖锐到超越神魂承受极限的剧痛瞬间淹没了花语。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本体被连根拔起,坚韧的树皮被粗暴地撕裂,流淌出蕴含生机的青色灵液。
但这仅仅是开始。
更恐怖的是灵魂层面的撕裂——邪修的邪法直接作用于她的灵识本源。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四面八方狠狠刺入她的魂魄,将她从赖以生存的本体中硬生生“剥”了出来。
她的意识在无法形容的痛苦中尖叫、翻滚、濒临溃散。
她能“看到”自己的灵体被抽离成一团不断扭曲、哀嚎的翠绿色光团,而曾经生机勃勃的家乡,在邪修的肆虐下,已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彻底化为一片蕴含死气的死地。
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一片永恒的黑暗与灼热。
她的灵识被强行塞入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容器”——玉液灵瓶。
瓶身内壁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血色邪纹。
这些邪纹如同烧红的烙铁,每时每刻都在灼烧、侵蚀、扭曲着她的灵识本源。
她感觉自己被投入了熔炉,无休止的炼化之痛让她无数次想要自我了断。
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邪修的意志盘踞在邪纹之中,强迫她理解、适应这具冰冷的囚笼,并利用她精纯的木灵本源,催生那些被邪修掳掠来的、沾染着死气的毒草灵药。
曾经的天地生灵,变成了邪修炼丹的工具。那份被囚禁、被亵渎、被强迫为恶的绝望,比炼魂之痛更甚百倍。
支撑她没有彻底崩溃的,只剩下那个刻入灵魂的身影——张啸。
她在无边黑暗的折磨中,一遍遍回忆着月光下的承诺,回忆着他掌心的温度,用这微弱的念想对抗着永恒的酷刑。“啸哥…你在哪…救救我…或者…让我死……”
画面碎片再次闪过。邪修被天阙卫追杀,如同丧家之犬逃窜至无垢城。
玉瓶在颠簸和一次次斗法余波中震荡,花语的灵识也随之受创,变得更加虚弱。
最终,邪修因争夺一件蕴含阴煞之气的灵物,惹怒了当时尚在金丹期、却已跋扈异常的历无涯,被其护道者老狗轻易斩杀。
花语能“感知”到那邪修临死前的恐惧和不甘,但这并未给她带来丝毫快意,只有更深的麻木。
历无涯像捡垃圾一样,将玉瓶连同其他战利品收入囊中。
从此,她从邪修的炼丹工具,变成了纨绔子弟库房中一件蒙尘的“珍玩”。
黑暗依旧,只是少了那无休止的炼化之痛,多了被彻底遗忘的冰冷死寂。
直到…空间风暴中,她感受到了陆沉玉身上那属于天阙军伍的、微弱却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