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简单地侧身、踏步、递剑。
剑光一闪,精准地穿过刀影的空隙,如同毒蛇吐信,瞬间点穿了首领的咽喉。
那首领的狞笑凝固在脸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干瘦的身体轰然倒地。
“老大!”
“杀了他!”
喽啰们见首领一招毙命,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在绝望和某种病态的驱使下,如同蝗虫般疯狂地扑了上来,口中依旧嘶吼着吃人喝血的污言秽语。
陆沉玉眉头微皱,身形在狭窄的谷道中化作一道飘忽的灰影。
他的剑快得只剩下道道寒光,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刺入一个流匪的要害——咽喉、心口、眉心。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一丝力气。
剑光所及,带起的不是漫天血雨,而是一蓬蓬粘稠发暗、带着腥臭的污血。
这些流匪虽然状若疯魔,但动作迟缓,力量孱弱,在陆沉玉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仅仅几个呼吸间,几十号流匪已全部倒在冰冷的戈壁砂石上,污血浸染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一股说不出的阴冷腐臭。
整个战斗过程,李墨轩甚至没有离开过马车,他依旧坐在车内,只是微微掀开帘子一角,冷眼看着外面的杀戮,眼神微眯。
当最后一名流匪倒下,陆沉玉才缓缓收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角,那里沾染了几点暗红色的血渍,在灰色的劲装上格外显眼。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有点不小心了,要是让红缨姐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整个峡谷瞬间只剩下风沙的呼啸和商队牲口不安的响鼻声。
赵发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后面跑了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陆沉玉的眼神已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深深的敬畏。
他哆嗦着嘴唇,声音都变了调:“陆…陆兄弟!神…神勇啊!真…真是神仙手段!老赵我…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自己擦汗用的干净布巾,下意识地想递给陆沉玉擦衣角,又觉得不妥,手足无措地停在半空。
陆沉玉没接布巾,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和那些流匪干瘪狰狞的死状,声音沉稳:“一群被逼疯的饿鬼罢了。赵会长,此地血腥气重,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是!是!听您的!马上走!马上走!”赵发财忙不迭地应着,转身对惊魂未定的伙计们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快把车赶起来!离开这鬼地方!”
他心中最后一丝对那二十两黄金的心疼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无比的庆幸——还好请的是真神仙!
马车中,路沉玉看向李墨轩,道:“你怎么看?他们怎么能瘦成这个样子,就像是被吸干了似的。”
那可是筑基境,总不能是饿的吧。
李墨轩沉默了一会,掀开帷幕,看向远方,道:“等到了无垢城,应该就会有答案了。”
商队在死寂的风蚀谷中沉默前行,车轮碾过砂石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血腥气被风卷着,久久不散,时间如沙,在缝隙中流淌。
越接近无垢城,沿途的景象越发诡异。
贫瘠的戈壁滩上,开始零星出现一些低矮的土屋,聚集着所谓的“尘民”。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色灰败,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寒风和沙砾中劳作,或是呆呆地望着商队经过。偶尔有身着稍整洁些皮袍、神情倨傲的“奴隶”监工挥舞着皮鞭,吆喝声在旷野里显得格外尖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和死气,与荒原的苍凉截然不同,仿佛连风到了这里都变得凝滞、沉重。
“快了,快了!”赵发财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亢奋,驱散了车中凝重的气氛,“翻过前面那道缓坡,就能看见无垢城了!那地方,啧啧,保管让二位开眼!”
车辕碾过最后一道坡顶。
刹那间,仿佛天地置换,时空错乱。
铅灰色的天空下,一座城池突兀地矗立在贫瘠的戈壁边缘,占据了视野的全部。
白!
一种纯粹到极致的白!
城墙、屋宇、街道、塔楼……目之所及的一切建筑,都是由一种不知名的、细腻如雪的白色石材砌筑而成。
它们光滑、平整,在阴沉的天空下,竟自行散发着一种温润柔和、不刺眼却异常明亮的光晕,仿佛整座城池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精心雕琢的羊脂白玉,被遗弃在这片灰暗荒芜的大地上。
与周遭荒原的枯黄、土褐、风沙的灰蒙形成了令人窒息的、近乎荒诞的对比。
它干净得不像人间的造物,更像传说中神只遗落凡尘的居所,纤尘不染,遗世独立。
“老天爷……”赵发财张大了嘴,哈出的白气都忘了飘散,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震撼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向往,“每次来……每次来都还是……挪不开眼啊!”
车队里的小伙计们更是看得呆了,连牵骆驼的动作都僵住,一个瘦小的伙计下意识想用自己脏污的袖口擦擦眼睛,仿佛怀疑自己看到的只是海市蜃楼。
陆沉玉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也掀起了波澜。
这纯净无瑕的白色城池,与一路所见的贫瘠、血腥、麻木和绝望,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冲击。
它美得惊心动魄,却又美得……令人心底发寒。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极致的洁净之下,似乎潜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冰冷和空洞。
李墨轩此刻的表情同样如此。
无垢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