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死。
不仅没死，还反杀了那头相当于筑基境的铁爪狼。
狩猎队的队长注意到了他，把他带回了玄冥教廷——那时教廷正在全境搜罗天才，准备培养出能与天阙那位新崛起的“谢红缨”抗衡的人物。
选拔场上，魔无极面对的是各族天才。
有纯血魔族，有鬼族天骄，有妖族少主……他们穿着华服，手持神兵，背后站着家族长辈。
魔无极只有一把从尸体上捡来的、豁了口的铁剑。
和一条不想再像野狗一样活着的命。
那一战，他砍翻了三百二十七人。
剑断了，就用拳头。拳头碎了，就用牙齿。他浑身是血，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但站到了最后。
觉醒心境云纹的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为何能活下来。
吞噬。
吞噬敌人的灵力，吞噬对方的生机，吞噬一切可以让他变强的东西。
那不是修炼，那是掠夺。
成为教廷重点培养对象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那个奴隶营，找到了当年那些凌辱过母亲、欺负过他的魔族。
一个一个，全部杀光。
最后，他找到了那个已经升为小头目的、当年参与抓捕他的狩猎队长。
“为什么选我？”魔无极问。
队长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因、因为您够狠……够不要命……教廷需要一把刀，一把能豁出一切的刀……”
魔无极点头，一剑斩下了他的头。
“你说得对。”他擦去剑上的血，“我就是一把刀。”
一把用来杀死谢红缨的刀。
虚空中的气流微微扰动，打断了魔无极的回忆。
一道倩影从秘境入口飞出，落在玄冥修士阵前。
那是个穿着紫黑色长裙的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容貌精致。
玲珑，玄冥教廷年轻一辈第八，机关术与阵法天才。
“魔无极。”玲珑开口，声音清脆，“四个阵基已经激活，随时可以连接。中枢阵盘我也带来了。”
她举起手中一个八角形的金属盘，盘面上布满发光的纹路。
魔无极点头：“辛苦。”
他看向玲珑身后：“赤炼呢？”
“赤炼姐姐先去传承塔探查了。”玲珑说，“她说要确认塔内的情况，顺便……找找有没有适合炼器的材料。”
魔无极没有意外。
赤炼，年轻一辈第四，炼器狂人，对一切稀有材料有着偏执的渴望。
“走吧。”魔无极说，收起手中的机关造物，“去传承塔。该办正事了。”
他率先飞向秘境入口。
玲珑和上百名玄冥修士紧随其后。
在即将进入秘境的瞬间，魔无极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虚空深处。
那里，是天阙的方向。
谢红缨……
等我搭建好空间平台，百万大军降临天阙腹地之时，天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很期待。
他转身，没入火焰之中。
......
传承之地外围，焦土与废墟的交界处。
陆沉玉、苏晚棠、李财三人刚离开那片激战后的深坑区域，正朝着万里之外那赤红巨塔的方向前行。焦热的风卷起地面的黑灰，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苏晚棠腰间挂着那枚陆沉玉赠予的空间珠——一颗淡蓝色的空间法器，内部有三丈见方的稳定空间，原本是用来存放冰凤凰蛋的。
就在他们踏上一处隆起的高地，已经能遥望到传承塔模糊轮廓时——
“咔。”
一声极细微的脆响。
苏晚棠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腰间。
淡蓝色的空间珠表面，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道冰裂纹。裂纹迅速蔓延，如同蛛网般爬满整个珠体，珠子内部传出“咯咯”的冻结声。
“不好！”苏晚棠脸色骤变。
她立刻伸手去摘，但手指还未触到，储物珠便“嘭”地一声炸裂开来！
不是被外力击碎，而是从内部被某种极致的力量生生撑爆。淡蓝色的空间碎片四散飞溅，珠内储存的物品哗啦啦落了一地——几瓶丹药、数十块中品灵石、换洗衣物、还有几件备用法器。
以及那颗蛋。
冰凤凰蛋落在地上，蛋壳触地的瞬间，方圆三丈内的焦土“嗤啦”一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寒气以蛋为中心疯狂扩散，地面冻结，空气凝出肉眼可见的冰晶。
“退！”陆沉玉低喝。
三人同时后掠，退出寒气笼罩的范围。
站定后，他们死死盯着那颗蛋。
蛋壳表面，原本安静流淌的冰蓝色纹路，此刻如同活过来一般剧烈闪烁、游走。纹路越来越亮，越来越复杂，仿佛有生命在里面刻画着古老的图腾。极致的寒意形成一圈圈冰蓝色的光晕，向外扩散。
光晕所过之处，焦土化为冻土，炽热的空气凝结成冰雾。
“怎么回事？”李财脸色发白，他金丹境的修为，在这股寒意面前竟有些抵挡不住，“这蛋……要孵化了？”
苏晚棠摇头，眉头紧锁：“不对。这不是孵化的征兆。孵化应该是生命气息越来越强，生机勃发。可现在……”
她伸出手，隔空感应。
“蛋内的生机……在减弱。”
陆沉玉踏前一步，社稷瞳开启。
左瞳赤金，右瞳玄青，双瞳穿透蛋壳，直视内部。
在他的视野中，蛋壳内是一片冰蓝色的混沌空间。中心处，一团微弱的生命之火正在摇曳，火光比三天前暗淡了许多。而蛋壳内壁上，那些冰蓝色的纹路正疯狂抽取着这团生命之火的能量，转化为寒气向外宣泄。
“它在流失本源。”陆沉玉沉声道，“这颗蛋先天不足，原本应该早就夭折了。之所以能存留至今，是因为一直有冰凤一族的力量在温养它。”
他收回目光，看向苏晚棠：“空间珠，虽然能隔绝外界，但内部空间缺乏冰寒属性的灵力。蛋离开原本的温养环境后，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开始消耗自身本源来维持存在。”
苏晚棠脸色一白：“那……那怎么办？我们手上没有冰寒属性的宝物，也没有能模拟冰凤温养环境的手段。”
她看向那颗蛋，眼中闪过一丝自责。
这颗蛋是她执意要带走的。当初在秘境深处，冰凤凰残魂将蛋托付给她时，她只想着这是一份天大的机缘，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李财挠头：“要不……我们赶紧去找个极寒之地？或者找些冰系的天材地宝？”
“来不及了。”陆沉玉看着蛋壳上越来越暗淡的纹路，“照这个速度，最多半个时辰，蛋内的生命之火就会彻底熄灭。”
他沉默了三息。
然后，一咬牙。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走到冰凤凰蛋前，蹲下身。右手食指伸到嘴边，用力一咬。
指尖破开，殷红的血珠渗出。
血珠在寒气的包裹下并未冻结，反而泛着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晕——那是他体内朱雀真血的气息。
陆沉玉将滴血的手指，轻轻按在冰凤凰蛋的蛋壳上。
血珠接触蛋壳的瞬间——
“嗡……”
蛋壳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共鸣。
下一刻，冰蓝色的纹路骤然亮起，但不是散发寒气，而是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那滴金红色的血珠，被蛋壳迅速吸收，渗入内部。
紧接着，更加明显的吸力传来。
陆沉玉感觉到体内的血液顺着指尖的伤口，被源源不断地抽离。不是被强行抽取，而是一种……贪婪的、本能的吸收。
他脸色微微一白，但没有抽回手指。
“陆大哥！”李财惊呼。
“别过来。”陆沉玉抬手制止，眼睛死死盯着蛋壳。
蛋壳表面的冰蓝色纹路，在吸收了他的血液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纹路中多了一丝极淡的金红色细线，如同血管般在冰蓝底色下游走。
而蛋内，那团原本黯淡的生命之火，跳动了一下。
火焰的亮度，恢复了一丝。
“有效！”苏晚棠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研究这颗神兽蛋，翻遍了武盟藏书阁里关于凤凰一族的记载，尝试了各种温养法门，却始终毫无进展。
没想到，陆沉玉的血，竟然有用。
她的惊喜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陆沉玉的血有用？
是因为……谢红缨吗？
那个女人的凤凰血脉，通过主仆契约传递给了陆沉玉。所以他的血中，带着一丝凤凰的气息。而这丝气息，正是冰凤凰蛋最需要的温养之源。
苏晚棠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又是她。
每次都是她。
陆沉玉没有注意到苏晚棠的情绪变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和那颗蛋上。
吸力越来越强。
他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快速流失，连带着朱雀真血也在被抽取。脑袋开始发晕，视野边缘泛起黑色。
“这也……太能吃了吧……”他苦笑。
李财急忙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玉瓶，拔开塞子，递到陆沉玉嘴边：“陆兄，喝这个！不死灵泉！”
陆沉玉没有客气，张嘴灌了一大口。
温润的灵液入喉，化作磅礴的生命力涌入四肢百骸。被抽离的血液开始快速再生，眩晕感减轻了许多。
不死灵泉，从五行灵泉险地得来的天地奇物，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吊住性命。虽然这瓶灵泉药效已经流失了不少，但用来补充气血，依旧有奇效。
陆沉玉连续喝了三口，脸色才恢复了一些红润。
而冰凤凰蛋的吸力，也终于开始减弱。
蛋壳表面的冰蓝色纹路稳定下来，金红色的细线已经完全融入，形成了一种冰蓝中透着赤金的奇异色泽。寒气不再外泄，反而开始内敛。蛋壳周围三丈的冰霜，正以缓慢的速度融化。
蛋内的生命之火，虽然依旧微弱，但已经不再继续黯淡，反而有了一丝稳定的迹象。
陆沉玉松了口气，收回手指。
指尖的伤口在不死灵泉的作用下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点。
他站起身，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
“看来，它需要我的血来温养。”陆沉玉看向苏晚棠和李财，“而且需求量不小。照刚才的速度，我每隔两个时辰就得喂它一次，每次至少要消耗我三成气血。”
苏晚棠脸色凝重：“那你的身体……”
“靠不死灵泉撑着，暂时没问题。”陆沉玉说，“但这样一来，我们的行程就得变慢了。”
他看向远处那座赤红巨塔。
传承塔，玄冥教廷搭建空间平台的核心地点，魔无极可能已经在里面。每耽搁一刻，对方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可现在，他不能丢下这颗蛋不管。
苏晚棠明白陆沉玉的顾虑。
她沉默片刻，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
“要不这样。”她说，“我和李财先去传承之地探查情况。你留在这里喂养这颗蛋，等它稳定下来，再来找我们汇合。”
李财点头：“这个办法好。我们先去摸摸情况，看看玄冥教廷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陆兄你恢复好了再来，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陆沉玉看着怀里的蛋，又看向远处那座塔。
最终，他点了点头。
“只能如此了。”
他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焦岩背后，盘膝坐下，将冰凤凰蛋放在膝上。蛋壳传来温润的凉意，不再刺骨。
“你们小心。”陆沉玉看向苏晚棠，“魔无极可能已经在塔里了，三元子也可能在附近。如果遇到他们……不要硬拼，等我。”
苏晚棠“嗯”了一声，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枚玉符，递给陆沉玉一枚。
“传讯符，可以感应到彼此的位置。如果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立刻赶回来。”
她又看向李财：“李兄，我们走。”
李财对陆沉玉抱拳：“陆兄，保重。”
两人转身，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传承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焦岩背后，只剩下陆沉玉一人。
他低头看着膝上的冰凤凰蛋，手指轻轻抚过蛋壳表面那些冰蓝赤金交织的纹路。
蛋壳内，传来一丝微弱但清晰的回应。
那是一种依赖的、亲近的波动。
“小家伙。”陆沉玉轻声说，“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