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陆辰的“顺手帮忙”似乎成了常态。
有时是林溪对着化学方程式配平抓耳挠腮时,他会路过她的座位,看似无意地指出某个容易忽略的电子转移数;有时是她在语文古诗词鉴赏里纠结作者思想感情时,他会在她旁边和别的同学讨论问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她听到一句精准的点评;更多的时候,是在放学后,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时,他会留下来,不是专门为她,却总能在她对着难题愁眉苦脸时,适时地递上一张写有关键思路的便签,或者用三言两语点破她思维的盲区。
他没有一次是主动说“我来教你”,他的帮助总是那么不经意,那么恰到好处,维持着他一贯的冷静和距离感,却又精准地覆盖了她大部分的知识漏洞。
林溪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最后,心里慢慢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欢喜。
她开始期待放学后那段短暂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者零星几个同学)的时光。期待他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期待他修长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写下清晰的步骤,期待他偶尔因为她的某个低级错误而投来的、带着一丝无奈的眼神。
她知道,这大概依然可以归类于“班长的责任心”和“人道主义关怀”。
但那张被他珍重地收在笔记本里的照片,那句“我的这张已经是我的了”,还有此刻这些细水长流、不动声色的帮助,像一点点星火,在她心里汇聚成越来越明亮的证据链。
也许,她那些喧闹的、不着调的“戏”,并非石沉大海。
这个看似密不透风的、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心里或许也有一片海,正在默默回应着她这片喧嚣的溪流。
期末考前一天,放学后。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夕阳的余晖将桌椅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林溪正在做最后的查漏补缺,对着一条政治论述题冥思苦想。陆辰坐在她前排的座位上,背对着她,也在安静地看书。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细微声响。
林溪想了半天,总觉得自己的答案不够完善,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宏观调控的必要性’……除了市场调节的局限性,还能从什么角度切入呢……”
她声音很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前排的身影动了一下。
陆辰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只是清朗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清晰地响起,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
“还可以从社会主义本质要求,和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角度补充。”
林溪怔住,抬头看向他挺直的背影。
他没有转过身,没有多余的解释,说完这句,便继续看他的书,仿佛刚才只是随口分享了一个知识点。
夕阳透过窗户,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边。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片海,忽然就温柔地漫了上来,淹没了所有因为考试而带来的焦躁和不安。
她低下头,拿起笔,在他提示的那个角度旁边,认真地补充了起来。
笔尖沙沙,和着他那边偶尔传来的、极轻的书页翻动声,汇成了一首无声的、却让她无比安心的协奏曲。
她忽然觉得,期末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