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传来的触感，干燥，温热，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像一块烙铁，瞬间烫穿了林溪所有的思考和伪装。血液轰然冲上头顶，耳边所有的声音——远处教室的喧闹，走廊隐约的脚步声，甚至自己的呼吸——都消失了。世界被无限压缩，只剩下他掌心真实的温度，和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沉静却仿佛燃烧着暗火的眼眸。
他握着她的手，没有立刻松开，也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就只是握着，目光牢牢锁着她，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分别数月里，所有无法言说的疲惫、压力，以及……此刻归来的真实。
林溪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只能仰着头，怔怔地回望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每一次搏动都清晰地震动着耳膜。
“我回来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沙哑，和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沉甸甸的分量。
这四个字，不再是简单的告知。
它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林溪心里那扇被小心翼翼关闭了许久的门。所有强装的镇定，所有刻意维持的距离，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鼻尖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潮。
她看着他清瘦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未散的倦色和那抹清晰的、属于她的倒影，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地、反手也握紧了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动作幅度很大，带着点笨拙的急切，像是在用尽全力回应：我知道了！你回来了！我看到了！
感受到她回握的力道，陆辰眼底那暗涌的浪潮似乎平复了些许，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安心的神色。他握着她的手，几不可察地又收紧了一瞬，然后，才缓缓地、带着某种留恋般地，松开了。
掌心骤然失去那熨帖的温度，留下一片空落落的凉意，和清晰的心跳余震。
他收回手，插进裤袋，目光却依旧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楼梯间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莫测。
“竞赛，”他顿了顿，像是习惯性地要汇报进度，语气却不再是那种客观陈述，而是带上了一点难以察觉的……类似解释的意味，“结束了。”
林溪还在努力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追问：“那……结果……”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该在这种时候给他压力的。
陆辰看着她瞬间紧张起来、带着懊恼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那笑意很浅，却瞬间冲淡了他眉宇间的疲惫和疏离。
“还行。”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炫耀，也没有谦逊，只是平淡的两个字。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比刚才更加明亮，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也映着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内敛的锋芒。
林溪瞬间就懂了。
“还行”的意思，就是很好，非常好。
他做到了。
一股巨大的、与有荣焉的骄傲和喜悦，混合着刚才那汹涌未平的心动，再次席卷了她。她眼睛亮得惊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无比的笑容。
“我就知道！”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雀跃的颤抖，“班长你最厉害了！”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陆辰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些许，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他微微侧过头，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直白的情绪，耳根在昏暗中，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红。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空气里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紧绷，而是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甜的暖流。
“走吧。”他转回头，目光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但比之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回教室。”
“嗯！”林溪用力点头。
两人前一后走出楼梯拐角，重新回到光线相对明亮的走廊。距离教室还有一段路，他们沉默地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可有些东西，已经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