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信笺。

海报展示环节在下午四点左右落下帷幕。展厅内的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满墙琳琅的海报和零星还在做最后交流的学者。阳光西斜，将金色的余晖长长地投射进大厅，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道安静的光柱，浮尘在光柱中缓缓舞动。

林溪小心地将自己的海报卷起，用丝带系好。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展厅入口的方向。峰会已经正式结束，他……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或许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或许已经在前往下一个学术任务的航班上。

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怅然。这次重逢，短暂得如同雪地上反射的阳光，明亮，却转瞬即逝。但那些雪夜护送的沉默，茶歇时精准的指点，以及面对质疑时毫不犹豫的维护，都已深深烙刻在她的记忆里，沉甸甸的，带着温度。

她拎起海报筒和随身背包，准备离开。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刚才放置海报的展板架子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一张小小的、不起眼的黄色便签纸。

她脚步一顿，疑惑地凑近。

便签纸被仔细地贴在展板边缘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面只有一行字，是那种她早已熟悉于心的、流畅而略带锋芒的字迹：

“进展甚佳，保持联络。陆。”

没有日期，没有落款，只有这简短的八个字。

林溪的呼吸在那一刻仿佛停滞了。她怔怔地看着那张便签纸，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缓慢而有力地收缩着。展厅里的喧嚣、窗外透进的余晖、甚至时间的流动，都在这一刻远去。

他来过。在她专注应对其他学者，或是在她低头整理海报的时候，他悄然来到她的展位前，留下了这张字条。

“进展甚佳”——这是对她前期探索性工作的直接肯定，比任何公开的赞美都更显珍贵。

“保持联络”——这四个字，平淡无奇，在此刻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一个跨越了纯粹学术指导界限的、对持续联系的许可。

他没有选择发邮件，没有发信息，甚至没有在她离开前当面说。而是用了这样一种最传统、最安静，也最私密的方式。仿佛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无需言说的秘密。

林溪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便签纸从展板上揭下。纸张很薄，带着他指尖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力度感。她将它放在掌心，看了又看，然后才无比郑重地，将它夹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记录研究灵感的本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