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穿越晨昏线，将波士顿的夜晚甩在身后，追逐着东方的黎明。当飞机开始下降，穿过厚重的云层，下方是华北平原冬日光秃而规整的田地，以及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一种熟悉的、混合着尘世烟火与淡淡雾霾的气息，透过飞机的循环系统隐约传来。
林溪靠在舷窗上，看着这片承载着她求学、奋斗和如今新生情感的故土，心境与离开时已截然不同。充实，坚定，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宁静。
飞机平稳着陆，在跑道上减速滑行。手机陆续恢复信号，提示音此起彼伏。林溪先给导师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开了与陆辰的对话框。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片刻，她只输入了两个字：
“到了。”
没有称呼，没有多余的情绪渲染，如同他们之间许多次心照不宣的交流。
他的回复同样迅速而简洁：“嗯。取行李处见。”
没有多余的叮嘱，却已将接下来的动线安排妥当。
赵宇在一旁兴奋地开机，忙着在课题组群里汇报情况，并未察觉林溪这细微的举动。
取行李处人流熙攘。陆辰已经等在那里，他换回了来时那件深灰色大衣，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他看到林溪和赵宇，目光平静地迎了上来。
“陆老师！”赵宇依旧恭敬。
“一路顺利？”陆辰的语气是师长惯常的平稳，目光却与林溪有了一瞬短暂而深刻的交汇。
“挺顺利的。”林溪点头，感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热。
“嗯。车已经在等了。”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传送带，“拿到行李就出发。”
行李很快出来。依旧是陆辰的登机箱最先拿到，他站在一旁，看着林溪和赵宇提取他们稍大的行李箱。当林溪试图搬动那个略显沉重的箱子时，他很自然地上前一步，伸手接过。
“我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只是同行者间的举手之劳。
赵宇连忙说：“陆老师，我来帮林师姐吧！”
“没事。”陆辰已经将林溪的行李箱拉杆握在手中，语气平淡，“走吧。”
他一手拉着自己的登机箱，一手拉着林溪的行李箱，迈步走向出口。林溪和赵宇跟在他身后。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或许只是师长对学生的照顾，但林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涌动着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亲密纽带。
来接机的还是那辆黑色商务车。陆辰依旧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自己坐了进去。这个刻意的距离感，在此刻的林溪看来，不再感到失落，反而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保护。他将公共空间与私人情感划分得清晰明了。
车子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窗外是熟悉的、略显灰蒙的北方冬日景象。
“直接回学校？”陆辰从前座转过头，目光扫过林溪和赵宇，询问道。
“嗯，回学校。”赵宇连忙回答。
林溪也点了点头。
车内陷入了沉默。赵宇大概是累了，开始靠着车窗打盹。林溪则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思却飘向了前方那个背影。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异国他乡得以确认和舒展，如今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回到了固有的身份和环境中，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她并不畏惧，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这种转变。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是陆辰发来的消息：
“晚上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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