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组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项目组内部激起了层层暗涌。形式是低调的——分别谈话,查阅资料,核实流程。但那种被审视、被怀疑的氛围,如同无形的寒气,渗透进实验室的每个角落。
林溪是第一个被谈话的对象。在一间临时腾出来的小会议室里,面对两位表情严肃、来自上级监察部门的干部,她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冷静。她详细陈述了自己加入项目的经过,在caltech工作的独立性,以及回国后所有研究成果的归属和决策流程。她出示了与李教授的邮件往来,证明了数据共享的授权,也展示了团队内部的工作记录,证明她的每一个决策都基于充分的讨论和技术论证。
她绝口不提与陆辰的任何私人关系,将所有互动严格限定在工作范畴内。她的回答条理清晰,证据充分,态度不卑不亢。
“林溪同志,我们收到反映,认为你在一些关键技术的决策上,受到了陆辰同志非专业因素的影响,或者说,存在利益输送的嫌疑。”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干部,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林溪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的所有技术决策,都基于理论模型的推演、实验数据的验证和团队集体的讨论。相关的会议纪要和决策依据文件,都已经提交。如果组织认为任何决策存在技术问题,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技术审查和质询。至于其他指控,”她顿了顿,语气加重,“缺乏事实依据,是对我和陆辰同志专业操守的侮辱。”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结束时,林溪的后背已被冷汗微微浸湿。她走出会议室,看到陆辰正好从走廊另一端走来,他似乎刚结束另一场谈话。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他的眼神深沉依旧,却对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没有任何交流,但那瞬间的眼神,像一道无声的电流,传递过一种沉静的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项目氛围变得有些微妙。一些平时与她交流频繁的同事,目光中多了些闪烁和距离。老周见到她,依旧是那副大嗓门,拍着胸脯说:“林博士,别管那些闲言碎语,咱们干实事的人,拿成果说话!”但她也敏感地察觉到,某些原本顺畅的协调流程,变得滞涩起来,需要更多的解释和签字。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了工作和数据里。实验室的仪器轰鸣成了她最好的屏障,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和跳动的数据点,是她唯一需要应对的挑战。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反应都是不智的,唯有拿出更扎实、更无可指摘的进展,才是打破这无形之墙最有力的武器。
陆辰则表现得更为冷峻。他在项目会议上言简意赅,决策比以往更加雷厉风行,对所有人的要求都提到了最高标准,不留任何情面。他仿佛用一层更厚的冰,将自己包裹起来,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探和影响。只有在极少数无人注意的瞬间,比如在茶水间偶遇,他会极其快速地低声对她说一句:“稳住。”
这两个字,成了她在那段压抑日子里最重要的支撑。
这天晚上,林溪又一次独自加班,核对一批送往外部合作单位测试的样品数据。手机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响起,是母亲打来的。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接起电话。
“小溪啊,吃饭了吗?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母亲关切的声音从千里之外传来。
“吃了,挺好的,工作……老样子。”林溪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你张阿姨前两天还说,她有个远房侄子,也是博士毕业,在北京工作,条件挺不错的,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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