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清风菌子火锅店隐匿在古城一条安静的巷子尽头,木质招牌被岁月打磨得温润。推开店门,浓郁的菌香混合着柴火气扑面而来,瞬间将夏夜的微凉驱散。郭安显然是熟客,还没等服务员迎上来,他已经扬起下巴,冲着柜台后正在挑拣菌子的老板朗声笑道:
“老赵!我又来照顾你生意了,还带了贵客!今天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好货,赶紧拿出来,别藏着掖着啊!”
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中年汉子,闻言抬起头,眼睛一亮:“小郭总!稀客稀客!放心,今天刚到的鸡枞和见手青,鲜得能掐出水,给你们留着了!”他目光扫过郭安身后的三人,尤其在林夏和南风身上停了一下,笑容更深,“还是老位置,靠窗那儿清静。”
四人被引到窗边一张方桌落座。木窗半开,隐约能看见外面小巷里攀援的绿植和偶尔走过的行人。郭安接过菜单,却并不急着看,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对服务员小姑娘眨眨眼,语气调侃却让人生不起反感:“妹子,看着上。菌子要最新鲜的,汤底按你们最地道的来,别舍不得放料。至于肉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向林夏,“林老板,你场子里的猪肉,今天是不是该贡献点精华部位出来?咱们也来个‘近水楼台’?”
林夏正给南风烫着碗筷,闻言抬眼,嘴角微扬:“已经跟老赵打过招呼了,用了你养殖场特供的黑猪五花和里脊,片好了在后厨。”他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没走你账。”
郭安“嘿”了一声,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够意思!那就齐活了!”他转向服务员,手一挥,“先上你们招牌的野生菌拼盘,松茸、鸡枞、牛肝菌、见手青、青头菌……都安排上!再来份野菜拼盘,豆腐拼盘。酒水……”他看向文迪和南风,“女士们来点特色的菌菇酿?度数低,口感清甜。我和林夏嘛,来点本地酿的梅子酒,解腻。”
点菜过程行云流水,风趣又不失周到,既显熟稔,又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将郭安那种表面玩世不恭、内里却细致体贴的“痞帅”性格展现无遗。
锅底很快端上,是乳白浓郁的土鸡汤底,沸腾后,服务员将一大盘色彩形态各异的野生菌依次放入。菌香瞬间被激发,与鸡汤的醇厚融合,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直抵灵魂的复合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文迪用公筷轻轻拨动了一下锅中沉浮的菌子,眼神带着回忆的微光,率先打开了话题:“这香气……让我想起在意大利阿尔巴吃过的一种用当地昂贵白松露做的意面,香气霸道极了,但感觉是‘攻’的。而我们云南的菌子,尤其是这样混合着土鸡熬煮,香气是‘融’的,层层叠叠,有种山野的包容感。”
南风适时地轻声问道:“文迪,你走过那么多地方,觉得哪里的菌子料理给你印象最深?除了意大利的白松露。”
文迪想了想,说道:“北欧森林里的鸡油菌,当地人简单用黄油煎,搭配烤肉,突出的是菌子本身清甜脆嫩的口感和浓艳的颜色,像北欧的设计,简洁直接。还有日本的松茸,对季节和产地极度讲究,吃法精致到近乎仪式化,喝口松茸清汤都能感受到那种对自然馈赠的敬畏。”她夹起一片在汤中翻滚后变得滑嫩的牛肝菌,放入蘸料碟,“但都比不上我们眼前这一锅。这里的菌子,不讲孤独的精致,也不追求极致的纯粹,要的就是这口‘杂’而‘鲜’,是山林雨后的集体献礼,热闹、丰盛,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和生命力。”
郭安听得津津有味,捞起一勺见手青放进文迪碗里:“行家啊!说得我都馋了。来来来,这见手青可是‘险中求鲜’的代表,试试看。”
林夏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也夹起一片煮得恰到好处的鸡枞菌,放入南风碗中,才缓声加入讨论,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源于土地的理解:“文迪说得对,烟火气和生命力是关键。云南的菌子,长在复杂的山林生态里,吸收的是腐殖土里多种多样的养分,经历的是高原骤变的温差和丰沛的雨水。所以它的风味本身就是复合的、有层次的,甚至带点‘野性’。用鸡汤来调和,既是美味上的互补,也是一种智慧——用家养的温润,去平衡山野的恣意,最后成就一锅‘和谐’。这就像……”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南风,眼中含笑,“有些关系,看似不同,却能融合出更丰富安稳的滋味。”
南风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了然,低头尝了一口他夹来的鸡枞。菌肉厚实,饱吸汤汁,鲜甜中带着独特的纤维感,果然与文迪描述的异国菌子体验迥异,是一种更踏实、更醇厚的鲜美。她轻声赞叹:“林夏这个解读好。不是谁征服谁,是相互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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