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世事多变化,世事望我却依然

第128章 郭安驾到

郭安“嘿”了一声,反应奇快,伸手在空中一捞,橘子便稳稳落入掌心,动作敏捷精准得确实像只成了精的猴子。他三两下利落地剥开橘皮,掰了一瓣扔进嘴里,立刻被那充沛的汁水和鲜明的酸味激得眯起了眼,龇牙咧嘴,却还不忘继续他的“单口相声”:

“看看,看看!这就是血淋淋的区别!给嫂子的,是春风化雨、无微不至、私人订制级披肩服务。给兄弟我的,”他举起手里剩下的橘子,表情痛心疾首,宛如在控诉世道不公,“就是个顺手打发、酸倒牙的‘贡橘’!还是附带暗器手法、考验接镖技术的!”

他摇头晃脑,嘴里嚼着酸橘子,含糊不清地即兴哼起荒诞的小调:“同人不同命呀~橘子它好酸呀~兄弟我心拔凉呀~”

夸张走板的哼唱,配上他挤眉弄眼、表情丰富的脸,活脱脱一个在街头撂地卖艺的谐星。连向来表情管理严格、喜怒不甚形于色的林夏,嘴角都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近乎无奈的闷笑,摇了摇头,像是彻底放弃了跟这家伙讲道理。他重新在南风身边的地垫上坐下,这次,距离比刚才更近了一寸,肩膀似有若无地轻触着她的,传递着无声而坚实的支撑。

南风笑得肩膀微颤,方才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难以言明的疑虑与冰凉,在这活宝不遗余力的闹腾与林夏虽无言却无处不在的温暖陪伴中,不知不觉被冲淡、被熨帖、被一种扎实的暖意悄然取代。她伸手,也从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指尖感受着果皮微凉粗糙的纹理,慢慢剥开。清新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柑橘香气立刻在空气中迸发开来,与茶香、灯光、以及身边人安稳而令人心定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深秋夜晚最真实、最抚慰人心的底色。

南风被郭安的怪腔怪调逗得眉眼弯成了月牙,身体自然而然地朝左侧微微一倾,便轻轻靠在了林夏的肩上。披肩柔软的绒毛蹭过林夏的颈侧,带来一阵微痒而亲昵的暖意。她将手中剥好的、晶莹剔透的橘子瓣,递到林夏唇边,指尖还染着淡淡的、清冽的橘皮香气。

林夏低头,就着她的手,含住那瓣橘子。酸甜冰凉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味蕾苏醒。他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橘子本身,而是落在南风近在咫尺的侧脸上。灯下的肌肤细腻如瓷,长睫微垂,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嘴角噙着的那抹温柔笑意,比任何蜜糖都要醉人。心头仿佛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过,一股冲动涌上,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他侧过脸,在南风递过橘子、尚未收回的食指指节上,落下了一个极快、极轻的吻。触感温热湿润,带着橘子清冽的香气和他唇上独有的微干质感,一掠而过,像春日湖畔掠过水面的蜻蜓,点开一圈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南风指尖微微一颤,像被微弱的电流轻轻击中,却没有立刻收回,只是那抹原本淡粉的红晕,迅速从耳根蔓延至整个脸颊,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霞色。她嗔怪地睨了林夏一眼,那眼波流转间,羞意与甜蜜交织,盈盈如水,盛满了被如此珍视、如此亲密对待的悸动与欢欣。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高清全景式地落进了对面郭安的眼里。他盘腿坐在沙袋上,手里还捏着半个没吃完的橘子,看着两人之间那几乎要凝出实体蜜糖来的氛围,那张帅气的脸上先是怔了一下,像是被这无声的亲密齁到了,随即,慢慢地、大大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没眼看”的牙酸表情和“真心为你们高兴”的灿烂笑容。他摇了摇头,语气是十足的调侃,却也带着不易察觉的、老友般的欣慰与感慨:

“林夏,”他拖长了声音,手指隔空点了点,像是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你对南风这劲儿……啧,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以前觉得你是个闷葫芦,感情处理器是286配置的。现在看来……”他咂摸了一下嘴,笑容更深,“你这是直接升级到了顶级情感运算阵列,还自带超豪华温控系统啊!”

他往前凑了凑,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架势,眼睛闪闪发亮:“快,老实交代!我这满打满算也就个把月没在跟前儿,你俩这‘感情基建’和‘民生工程’,进度条都拉到什么里程碑了?忙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都?”

林夏的手臂很自然地绕过南风身后,虚虚地环着她的腰,让她靠得更舒服、更安稳些,这才抬眼看向郭安。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磐石无移的安稳与满足:“没忙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前阵子,陪南风回了趟她东北老家。”

“哟嗬——!” 郭安这一声喊得九曲十八弯,眉毛高高挑起,几乎要飞入鬓角,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促狭又兴奋,眼里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这是……历史性的一步啊!女婿正式登门,拜见泰山泰水啦!战况如何?有没有被东北人民的热情豪爽和酒量给‘淹没’了?有没有被七大姑八大姨的‘亲切关怀’给绕晕了?”

这次,没等林夏开口回答,倚靠在他肩上的南风微微抬起了头。脸上红晕未消,眼睛却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子,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和满溢的、几乎要流淌出来的幸福感。她看向林夏线条清晰的侧脸,目光深深,声音温软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

“我爸爸妈妈,特别喜欢他。” 她顿了顿,似乎回想起老家的热闹温暖,笑意从眼底蔓延至唇角,“何止是喜欢。反正能赶过来的亲戚,上门来了,说是要看看‘南风带回来的女婿’。赶不过来的,就在我们那个庞大的家族微信群里,对着我妈现场直播的照片和视频,讨论得热火朝天,刷屏刷得我都看不完。”

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林夏,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信赖与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我的林夏,从头到尾,都特别从容,特别稳。陪我爸爸下棋聊天,一老一少能说上大半天;帮妈妈在厨房准备那些硬菜,手法利落得让我妈直夸;跟围上来的亲戚们说起沙溪,说起我们在这边的工作和生活,也一点儿都不露怯,真诚又得体。我妈后来偷偷拉着我的手说,‘闺女,这孩子,稳当,心里有数,对你也是真心的好,眼睛里全是你。我们……特别放心。’”

“啧啧啧……” 郭安立刻抓住了那最关键、最甜腻的四个字,学着南风刚才的语气和神情,摇头晃脑,痞里痞气地重复,“‘我的林夏’……哎哟喂,我这牙……这称呼,这语气,这眼神儿,嫂子,您这是要甜齁死我,继承我的蚂蚁花呗吗?” 他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脸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那笑容里,是真真切切、毫无保留的为他们感到高兴。

灯光温暖如醇酒,橘子的清甜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南风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骄傲,郭安夸张却真诚的调侃与祝福,交织成一片无比真实、生动而温馨的居家图景,比任何精心构图的画面都要动人。林夏没有说话,只是环着南风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些,下颌轻轻抵了抵她柔软的发顶,一切的心满意足、一切的无须多言,都在这细微的动作里。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深邃、温柔而静谧,心甘情愿地做了这满室暖光的背景。

郭安那句“甜齁死我”的余音还在暖洋洋的空气里打着旋儿,林夏已经伸手,从南风掌心剩下的、还带着她体温的橘子里,又捻起饱满的一瓣,这回是径直递到了郭安的眼皮子底下。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语气是惯常的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但他眼底那层尚未完全散去的、因南风的话而漾开的温柔笑意,却让这句责备没什么真正的威慑力,反而像一层薄薄的糖衣。

郭安也不客气,嗷呜一口精准叼走,鼓着腮帮子嚼了几下,囫囵吞下,才像是补充了能量似的,舒了口气,重新往后一靠,把自己更深地陷进沙袋那富有弹性的怀抱里。他目光在对面依偎的、仿佛自成一个小宇宙的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收了那副嬉皮笑脸,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近乎正经的感慨,却又巧妙地被他自己特有的那点痞气调和着,不至于显得太过沉重:

“说真的,看到你们现在这样,”他挠了挠后脑勺,像是在笨拙地寻找合适的词句,“挺好。真的,特别好。”他看向林夏,“林夏这家伙,以前脑子里除了那些线条图纸、结构数据,就是他那一整套严丝合缝、精确到可怕的‘人生稳妥推进计划’,跟台高精度、低能耗的运算机器似的,好看,但没什么‘人味儿’。”他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有对过往的了然,也有对当下变化的欣慰,“现在嘛……总算像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了。知道疼人,知道眼里有光了。”

南风听着,靠在林夏肩头抿嘴笑,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披肩上细腻柔软的流苏,一圈,又一圈。林夏则瞥了郭安一眼,没接这话茬,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那环着南风的手臂,却几不可察地、将她环得更稳妥、更紧密了些,像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丝一毫也不愿松懈。

“不过,”郭安话锋一转,那双总是盛着笑意或狡黠的眼睛眨了眨,闪过务实而锐利的光,“我这趟回来,可不光是当电灯泡、看你们秀恩爱、顺便蹭个豪华床位的。”

林夏抬眼,目光沉静:“沙溪的事,有具体方向了?”

“嗯。”郭安点头,神情明显认真凝练了许多,“政策东风是来了,但具体怎么乘风起飞,怎么把想法落到图纸上,再从图纸落到地上,中间隔着规划设计、技术论证、还有跟当地管理部门、社区村民的沟通协调,一堆具体而微的麻烦事儿。我那边团队,做做运营、讲讲情怀没问题,但技术上,尤其是整体规划的逻辑、建筑规范的把握,还有那些繁琐的报规报建流程门道……,”他看向林夏,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信任与依赖,“还得你这种真正的专业人士,来给掌舵,把把关。怎么样,林工?抽点宝贵时间,给我当个不领工资的首席顾问?不白使唤你,算你技术入股,以后民宿赚钱了,给你分红。”

林夏没有立刻回答。他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南风。南风也正仰脸看他,灯光在她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映出两个小小的、温暖的光点,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那眼神里的支持与信赖,无声却坚定。

“资料带全了?”林夏这才抬眼,问郭安。

“平板里,云端上,全乎着呢!”郭安立刻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挺从沙袋上翻身坐起,“现在看看?反正时间还早,正好你给泼泼冷水,醒醒脑。”

“去书房吧。”林夏说着,小心地扶着南风一起站起身,“这里灯光暗,看图纸费眼睛。”

南风也跟着站起,整理了一下披肩:“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再泡壶茶,你们慢慢聊。”

“嫂子辛苦!”郭安立刻眉开眼笑,又恢复了那副没正形的样子,“要不说我哥命好呢!这后勤保障,五星级标准!”

三人自然地分工,如同演练过无数次。南风转身去了厨房,身影在暖光里显得柔和而忙碌,带着居家的宁静力量。林夏和郭安则前一后上了楼,脚步声在实木楼梯上响起,沉稳与轻快交替,夹杂着郭安已经开始压低声音阐述的初步构想和林夏偶尔简短却切中要害的提问。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又虚掩上,将部分深入的讨论声暂时隔绝。厨房里,水流声轻轻,南风仔细冲洗着葡萄和草莓,晶莹的水珠滚落,她唇角一直带着浅浅的、安然的弧度。她能听到书房隐约传来的、林夏低沉而平稳的论述声,那是他进入专业领域时特有的语调,理性、清晰、逻辑缜密,每一个字都带着让人安心的、坚实的力量。

不久,她端着切好的、色彩缤纷的果盘和一壶香气清雅的绿茶来到书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透过未完全掩上的门缝,她看到郭安弓着身子,几乎是趴在宽大的书桌上,手指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快速划动、放大、指点,语气激动地比划着虚拟的空间。而林夏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微微蹙着眉,目光沉静地落在摊开的手绘草图和平板屏幕上,指尖偶尔在图纸的某个关键节点轻轻一点,提出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两个男人,都沉浸在那个关于远方古镇、关于石头与木头、关于传统与未来可能性的宏大构想里,神情是如出一辙的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严肃。

这一刻,南风斜倚在门边,忽然无比清晰地感觉到,生活最美好的质地,或许就是这样——有依偎时的缱绻温情,耳鬓厮磨的甜蜜瞬间;也有各自专注领域里的星辰大海,理性与梦想碰撞的灼灼光华。而她和林夏之间,那些她曾因周清的出现而悄悄泛起、又随即被温暖日常抚平的细微疑虑,关于“样子”,关于“是否足够了解”,在这样扎实的、并肩而立又彼此深深支持的寻常夜晚里,在柴米油盐与专业图纸的交织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轻易地就被真实而牢不可破的联结所消融、所取代。

书房里的灯光是冷调的白,均匀而明亮,毫无保留地洒在摊开的、绘满线条与标注的设计图纸上,也落在平板电脑冷冽的玻璃屏幕上,反射出幽幽蓝光。郭安半个身子几乎都伏在了宽大的实木书桌上,手指急切地点着屏幕上民宿主体建筑的3d初稿模型,语速快而热切,像急着把脑子里奔腾的想法一股脑倒出来:“……所以我的核心想法是,主建筑这里,必须、尽最大可能保留原来老宅子的石基和那些主要木框架!那种被雨水浸润百年、被时光打磨出来的筋骨感和色泽,不是任何新木料、做旧工艺能模仿出来的灵魂!我们要的就是这个‘魂’!”

林夏靠在舒适的椅背里,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随着郭安手指的移动而缓缓游移。他听得很专注,但那种专注是内敛的、带着审视与过滤的。偶尔,他会拿起手边削得尖细的hb铅笔,在旁边摊开的空白硫酸纸上快速勾勒几笔——那可能是一个承重节点的简化示意图,一条优化后的室内人流线,或是一个隐藏式设备管井的巧妙构思。“保留原始肌理的想法是对的,有情怀,也有市场辨识度,”他开口,声音在专业的语境里显得更加冷静、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密校准,“但你必须同时、优先考虑承重结构的改造可行性,以及现代建筑保温、防潮、管线系统的介入方式。原始结构是你的独特优势,但也可能成为最大的设计限制和成本黑洞。”

他的笔尖抬起,精准地点在郭安平板屏幕上对应的几个关键位置,“这里,还有这里,如果按照你想要的通高客厅和南立面大面积落地玻璃窗方案,原有的木梁体系荷载绝对不足,必须进行结构加固,甚至部分替换为经过防火防腐处理的现代钢结构构件。这不仅仅是增加预算的问题,”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郭安,目光锐利而坦诚,“更涉及到当地文物或住建部门对历史建筑、传统风貌建筑改动可能极其严苛、甚至保守的审批态度。你咨询过这方面具体的法规条款和审批尺度了吗?你做好为这个‘魂’,打一场可能旷日持久、反复沟通、甚至需要调整核心设计理念的持久战的准备了吗?”

他放下铅笔,身体微微前倾,语气郑重:“郭安,这不再是你之前做那些现代商业项目,光有情怀、资金和大致概念就能快速推进的事情了。在沙溪,在那种地方,每一块老石头、每一根旧木头,都可能牵扯到复杂的保护条例和地方共识。”

郭安挠了挠头,帅气的脸上笑容里掺进一丝真实的苦意与了然:“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双‘法眼’。是,我侧面打听过了,流程可能会很磨人,专家的意见可能很保守,村民的共识也需要慢慢构建。所以才更需要你这颗‘定海神针’,帮我从技术层面先论证出一个最扎实、最优的可行方案。至少,在和有关部门沟通、和村里老人解释的时候,咱们手里有硬邦邦的技术依据,不是空谈情怀。”

这时,南风端着托盘轻轻推门进来,清茶袅袅上升的白色水汽和水果切面鲜润的色泽与香气,瞬间冲淡了空气里弥漫的图纸油墨味和电子屏幕的冷感。她将东西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空置的位置,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的扶手椅里坐下,捧着给自己留的那杯茶,成为一个温和的背景。

林夏很自然地暂停了讨论,先伸手试了试白瓷茶壶的温度,然后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七分满,起身放到南风旁边的边几上。“小心烫。”他低声说了一句,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触即分,才重新坐回座位,转向郭安,接着刚才的话,思路毫无滞涩:“持久战有持久战的打法。第一步,不是追求设计概念多么惊艳、视觉效果多么‘出片’,而是必须把所有客观限制条件——政策法规红线、结构安全底线、水电消防强制规范、甚至当地常见的建材和施工工艺水平——全部摸清、理透。在这个刚性框架里跳舞,才是真正的本事。”他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明天开始,我帮你系统地把这些限制条件过一遍,结合你的初步想法,先框定一个技术上站得住脚的设计边界。”

郭安顿时像卸下了心头一块大石,长长舒了口气,抓起托盘里一块切得齐整的西瓜塞进嘴里,清凉的汁水让他满足地眯了下眼,含糊道:“有你这句话,有你这套‘先戴镣铐再跳舞’的实操思路,我就真的踏实了,不然心里老是悬着。”他凑近仔细看了看林夏刚才在硫酸纸上随手画的那几张简图,眼睛越来越亮,“嘿!你画的这几个节点处理方式……有点意思啊!比我原来想的那个笨重又昂贵的加固方案,巧妙太多了!既保留了视觉上的‘原感’,又暗藏了现代技术的支撑,还考虑了施工的可操作性!”

南风坐在温暖的灯光角落里,捧着那杯温热的茶,看着两个男人重新头挨着头,手指点着图纸,沉浸在那些由线条、数据、力学公式和未来可能性构成的、对她而言有些陌生却又充满魅力的世界里。林夏的侧脸在专注时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微微收紧,薄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讲解到关键处时,手指会在空中划出简洁而坚定的弧度,像在勾勒无形的结构。郭安则时而蹙紧眉头陷入沉思,时而恍然大悟地猛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种全情投入、虚心求教的样子,褪去了不少平日玩世不恭的嬉笑,显露出另一种沉稳、可靠且目标明确的质地。

她心里那片曾被周清短暂撩拨起细微波澜的湖面,此刻异常平静,清澈见底,倒映着眼前这真实、质朴而有力的一幕。他的世界,他专业领域里的那份严谨到近乎苛刻的理性、那份敢于直面难题的担当、甚至那份有时显得固执的坚持,与她所亲身体会到的、他对她的那种无微不至的温柔体贴,对生活细节的珍重呵护,从来不是割裂的,也并非刻意营造的“样子”。它们同样坚实,同样深邃,同样是他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些为她轻手轻脚准备的晚餐,夜里为她披上的温暖,与此刻为兄弟的理想凝神思考、在图纸上勾勒未来的专注身影,共同拼凑出一个完整、复杂、真实而鲜活的林夏——一个她越来越深爱,也越来越懂得如何去爱的男人。

夜渐深,窗外的星子越来越亮。一轮初步的框架性讨论暂告一段落。郭安打了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哈欠,眼角挤出点生理性的泪花。“不行了不行了,脑细胞阵亡率超过百分之九十,我得赶紧去给它们‘收尸’,顺便补充点睡眠能量回回血。”他伸着懒腰站起来,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瞥见安静陪伴了整个晚上的南风,又冲林夏挤挤眼,那点痞气瞬间回归,“某些同志,也注意劳逸结合啊,别熬得太晚,有些‘更重要’的事情,也需要保存体力嘛。”

林夏没理他最后那句不正经的调侃,只将摊开的图纸小心归拢,把铅笔放回笔筒,说:“初步资料和你的想法汇总发我邮箱,明天上午我先系统看一遍,我们再碰。”

送郭安去二楼的客房安顿后,林夏回到书房整理略显凌乱的桌面。南风走过来,默默帮他归拢散落的硫酸纸和打印资料,将铅笔一支支插回笔帘。当她的手指碰到他微凉的手背时,他反手握住,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到身前,轻轻拥入怀中。

“吵到你了?”他将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带着长时间讨论后轻微的沙哑与疲惫,但更深处,是一种问题被梳理清楚后的放松与安然,还有对她始终陪伴的感激。

“没有。”南风在他怀里摇摇头,脸颊贴着他胸膛柔软的棉质衣料,听着那平稳有力的、令人心安的心跳节奏,“听你们说那些,虽然不太懂,但觉得挺有意思的。沙溪……听起来是个很美的地方。等以后郭安真把民宿建好了,我们一起去住住,好不好?”

“当然。”他回答得毫不犹豫,手臂将她环得更紧,仿佛那是无需思考的本能,“等郭安那小子真把这事折腾出个像样的样子来,我们第一个去住,好好挑挑毛病。”

窗外,月色已悄然西移,清辉如水,静静流泻在沉睡的院落里。二楼客房很快传来郭安毫不设防的、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声,昭示着身心的彻底放松。而楼下主卧的灯光,也在一段温柔的私语后悄然熄灭,只余下一室安宁深沉的黑暗,包容着所有未尽的思绪与明日初升的希望。

三个人的夜晚,在短暂的喧闹、深入的交谈、与无声的温情陪伴后,终于归于各自安稳踏实的梦乡。明天,当太阳照常升起,照亮葡萄藤上颤动的露珠时,厨房里会有热腾腾的早餐香气,书房里会有继续的理性讨论与梦想勾勒,而生活这艘平稳的航船,也将载着他们,在既有烟火气又有星辰大海的轨道上,继续向前,驶向平凡却珍贵无比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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