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的咆哮仿佛仍在耳边,那是一种被棋子反噬的、混杂着惊愕与暴怒的嘶吼。
直升机的轰鸣声撕裂了朱雀峰上空的死寂,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吹动着祖宅废墟上的尘埃。
李炎就站在这片残垣断壁的最高处,脚下是他家族百年荣辱的终点,手中却捏着一张决定城市命运的起点。
高晴烟刚刚写完的那页手稿,纸张尚有余温。
她用娟秀而冷峻的笔迹,完美复刻了乌托邦组织那份臭名昭着的《最终协议》的格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金属模具里拓印出来的。
然而,协议的结尾被她彻底颠覆:“实验体07号,将在被施加的极致悲痛中完成最终觉醒,成为亲手埋葬旧时代的终结者。”
李炎的指腹轻轻抚过“终结者”三个字,粗糙的纸面传来一种奇特的质感,仿佛那不是墨水,而是凝固的血。
他抬起头,迎着旋翼卷起的风,对身旁的高晴烟低声道:“你说过,一个足够好的故事,可以杀人……这一次,咱们就用他的剧本,来演一出真正的杀局。”
白虎崖角斗场,这座城市遗留下的前文明奇观,此刻成了上演人性悲剧的血腥舞台。
人质被押送到角斗场中心的铁笼里,四周看台上,坐满了被胁迫而来的“观众”,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与恐惧。
张教授的最后通牒通过全城的紧急广播系统循环播放,那冰冷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城市脆弱的神经:“李炎,亲手枪决一名人质。否则,剩余四颗炸弹将同时引爆,城市电网将彻底沦为一片焦土。”
一辆不起眼的心理干预小组厢车,在层层关卡后缓缓驶入角斗场外围。
车门打开,一身职业装、戴着金丝眼镜的高晴烟走了下来,她胸前挂着“市危机应对中心特聘专家”的证件。
她的眼神沉静如水,步伐从容,仿佛对周围荷枪实弹的守卫视若无睹。
当她以核对人质名单为由接近押送车厢时,一名守卫粗暴地推搡着人群,高晴烟像是被意外波及,身体一个踉跄,恰好撞在了正被押解的陆小曼身上。
那是一个极短暂的瞬间,快到连旁边的守卫都没有察觉。
就在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一支看似普通的钢笔从高晴烟的袖口滑出,精准地塞进了陆小曼囚服的衣袋里。
陆小曼的身体瞬间僵硬,但立刻恢复了正常。她明白,计划开始了。
几分钟后,在人质交接登记的环节,陆小曼负责确认每一个“清道夫”的身份。
她拿着那支笔,在名单上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
每一次,当她指向下一位时,笔尖都会“不经意”地轻轻触碰到对方裸露的手腕皮肤。
那支特制的钢笔,笔尖的墨囊里混合了微量的“罪痕显影剂”,无色无味,却能在特定波长的热成像下,与人体分泌的微量金属元素产生反应,留下无法被肉眼察觉的幽蓝色标记。
与此同时,城北的工匠坊内,一台热成像分析仪的屏幕上,代表角斗场的区域图一片猩红。
突然,其中三个紧挨着人质群的红点,手腕部位凭空浮现出三道微弱却清晰的蓝色痕迹。
控制台前的技术员立刻敲下键盘:“身份确认,三名‘鼹鼠’已标记,坐标锁定。”
角斗场中央的擂台上,聚光灯如利剑般刺下,将李炎的身影钉在原地。
他双手被镣铐锁住,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闪着金属寒光的格洛克17手枪。
一名被蒙住双眼的女人质被两个守卫死死按跪在他面前,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全场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抽空了。
数千双眼睛,通过现场以及无处不在的无人机镜头,聚焦在李炎身上。
李炎缓缓抬起手,握住了那把枪。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枪的重量仿佛有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颤抖着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女人质的太阳穴。
他的手指,慢慢移向扳机。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女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角斗场。
“张教授!你的剧本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真正的悲剧闭环,不是让人杀死另一个人,而是让人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除了动手别无选择!”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心理专家团队中的高晴烟,不知何时拿到了一支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