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份看似毫不相干的证物，此刻在李炎面前的战术平板上，构成了一张指向深渊的地图。
左侧是唐律师精确到秒的死亡时间分析，一个诡异的五分钟空白期，如同被凭空抹去的生命片段。
中间是g系列实验日志的残页，焦黑的边缘上，“g08意识排斥反应剧烈，容器活性下降”的字迹触目惊心。
右侧，则是地下湖水文监测站传来的异常共振频率图，那尖锐的波峰，与每一次“灵魂置换”实验的时间点完美重合。
陆小曼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她指着屏幕，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所以……之前的八次‘灵魂置换’，根本就不是成功了，而是全部失败了？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一个高家血脉的女性……成了废弃的容器？”
李炎沉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屏幕，投向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
“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敲在每个人心头的警钟，“他们以为通过精密计算和药物诱导，就能植入一个所谓的‘完美人格’。但他们忽略了人类情感与记忆中最顽固的东西——锚点。高晴烟每次被唤醒，可能只是因为闻到了一丝母亲常用的香水味，或者听到了一句童年时的歌谣。她的本我，像深海中的潜行者，从未真正消失，只是一直在等待反击的信号。”
角落里，高晴烟始终沉默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母亲遗留下的那个陈旧布偶，布偶的眼睛是用两颗黑色的纽扣缝上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也透着一股诡异的生命力。
她的瞳孔，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眼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像是两簇即将燃尽的火星。
突然，她毫无征兆地开口了，声音空灵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下一具棺材，在风月巷的角斗场地下。”
一语既出，满室皆惊。
陆小曼愕然地看着她：“晴烟，你怎么会知道？”
高晴烟没有回头，依旧盯着手中的布偶，仿佛在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对话：“我看到了……就在刚才。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血迹斑斑的擂台上，他的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他手里……拿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皮。”
李炎的心脏猛地一缩。
黑袍，脸皮——这是地下世界流传的，关于乌托邦组织最神秘的“清道夫”首领的标志性装扮！
他立刻转身，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迅速调取了整个城市的监控网络。
时间回溯到昨夜凌晨两点，一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重型冷藏车，如同幽灵般驶入了龙蛇混杂的风月巷，然后便像滴入大海的水珠，彻底消失无踪。
“锁定信号消失区域。”李炎低喝一声，同时启动了“记忆锚点追溯”系统。
这项技术能够扫描特定区域残留的强烈情绪波动，并将其可视化。
很快，城市的全息地图上，一个从未在官方档案中登记过的地下建筑结构被系统用刺目的红色标记了出来——那是一家伪装成废弃屠宰场的地下格斗场馆。
更让李炎感到脊背发凉的是，资料库的角落里弹出一行备注：此处，曾是十年前“雨夜屠夫”连环杀人案中，凶手每次作案前必定会光顾的地方。
事不宜迟。
李炎脱下警服，换上了一件沾着油污的皮夹克，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寻求刺激的赌徒，独自潜入了风月巷。
巷子里充斥着酒精、劣质香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个暗哨，在一个不起眼的肉铺后门，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场馆深处，震耳欲聋的嘶吼与金属碰撞声被厚重的隔音门挡在身后。
李炎透过一扇单向观察窗，看到了一幕让他毕生难忘的骇人景象。
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里，九具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透明棺材，如同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呈环形排列。
前八具棺材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内壁上残留着干涸的液体痕迹。
唯有最中央的第九具棺材，静静地躺着一个少女。
她有着和高晴烟毫无二致的容颜，只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极轻微地起伏着。
悬挂在棺材上方的巨大电子屏上，一行猩红的数字正在跳动：“实验体g09，基因适配率98.7%——意识迁移程序即将启动。”
李炎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笔状喷雾器，对着冰冷的墙面轻轻一按。
“罪痕显影剂”的雾气弥漫开来，下一秒，看似光滑的墙壁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手印和长长的、绝望的挣扎抓痕。
这些痕迹的主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被乌托邦组织从世界各地强行捕获，拥有高氏旁系血脉的女性。
她们的生命，在这里被当作消耗品，无声无息地燃尽。
与此同时，高晴烟拒绝了陆小曼的陪同，独自一人回到了城市的制高点——观星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