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阈值，一个临界点。
当g00芯片的持有者，也就是高晴烟，接连经历至亲的背叛、彻底的自我怀疑、以及核心记忆的全面崩塌这三重精神打击时，她体内那股被称作“虚妄之眼”的力量，才会真正地、彻底地觉醒。
乌托邦组织布局多年，高振海的背叛，母亲死因的谜团，甚至她自己身世的动摇，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们像最精于算计的园丁，在刻意制造这些情境，用最残酷的方式来“催化”高晴烟的蜕变。
李炎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们不是想控制她……他们是想让她，变成神。”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
李炎换上了一身印有“风月佳酿”字样的工作服，推着一车酒，以送货工人的身份进入了“回声”酒吧的后台。
林小北，那个总是一脸阳光的年轻调酒师，正在清点着昨夜的库存。
李炎一边与他闲聊，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启了“微表情分析”模块。
他观察着对方倒酒时手腕的节奏和手指的细微动作。
果然，每一次当他不经意间提到“高家”或者“高振海”时，林小北握着酒瓶的右手指尖，都会出现一次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痉挛性抽搐。
时机到了。
李炎“不小心”撞翻了手推车，一瓶昂贵的威士忌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混杂着玻璃碎片四溅开来。
在道歉和忙乱的掩护下，他蹲下身清理碎片，趁林小北不注意，迅速用藏在舌下的微型胶囊刮取了地板缝隙中一点刚刚溅上去的、混有对方皮肤组织的液体。
返回工匠坊，陆小曼立刻对样本进行紧急dna比对分析。
当结果出现在屏幕上时，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女技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该样本中的dna序列，与他们资料库中存档的高振海生前口腔黏膜样本，完全匹配。
李炎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串代表着匹配度99.99%的数字，声音冷得像冰。
“所以，他没死。他的意识，现在……活在这个调酒师的身体里。”
夜色再次笼罩风月巷。
李炎独自一人，如幽灵般潜入了已经打烊的“回声”酒吧。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吧台。
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他在吧台最底层一个毫不起眼的抽屉里，摸到了一只触感独特的旧酒杯。
杯底刻着一行花体字：hmy1987。
高明远的姓名缩写和他出生的年份。
李炎用特制的工具撬开杯底的暗格，一枚微型胶卷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刚要将胶卷收起，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起。
“放下它。”
李炎的动作瞬间凝固。
阴影中，林小北缓缓走了出来。
他脸上再也没有了白日里的阳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如深渊的空洞。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但手中握着的一把剔骨刀却精准地指向李炎的咽喉。
他的语调平直，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一段被预设好的录音。
“顾医生说，g00必须保持绝对的纯净。任何试图唤醒她过去的人……都得消失。”
李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面对着这个被占据了身体的“故人”。
他没有去看那把刀，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古朴的熏香罐，用火机点燃了里面的香料。
一股浓烈而奇特的味道，带着一丝焦糊的臭豆腐气味，悄无声息地在密闭的酒吧内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远在朱雀峰地底深处，一座庞大的地下墓穴b3区内，一块镶嵌在石壁上的巨大翡翠原石，表面突然毫无征兆地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光影流转间，一张清晰的人脸浮现在翡翠之中——正是高振海那张阴鸷而熟悉的脸。
他仿佛正透过这世间所有镶嵌着翡翠的物体，冷冷地注视着酒吧内发生的一切。
熏香的烟雾袅袅升起，在李炎和“林小北”之间形成一道扭曲的屏障。
李炎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枚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微型胶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今晚，他必须带着这个秘密活着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