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像一整块浸透了墨汁的布,死死裹住高氏祖宅地底那条尘封多年的通道。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陈年纸张腐朽的气息,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令人喉咙发紧。
李炎背靠冰冷石壁,呼吸沉重而缓慢。
他摘下鼻塞过滤剂,指尖触到那层漆黑如焦炭的表面时,微微一顿。
这东西原本通体银白,能中和精神污染波动,如今却已彻底失效——他的大脑刚刚经历了一场近乎撕裂的记忆风暴,而系统图标上的裂痕,正无声地提醒着他:他已经越过了人类认知的边界。
“第九次失败……”他喃喃重复林小雅最后的话,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第十次,请赢一次。”
赢?怎么赢?
他低头看向掌心,那台老旧录音机仍在运转,齿轮发出滞涩的声响,童谣一遍遍回荡在密闭空间中。
旋律扭曲、阴冷,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记忆深处爬出的毒蛇,缠绕神经。
可就在刚才,他用刚获得的【静默者语言解码】技能剥离了音轨底层数据流,竟从中解析出一段隐藏信息——经纬度坐标,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青龙山腹地。
那里本该是一片无人荒岭,地质图上标注为“断层沉降区”,禁止勘探。
但李炎知道,那下面是乌托邦真正的核心实验室,埋藏了十年以上的秘密工程。
他们在那里进行基因编辑、意识上传、双生体培育……甚至,操控命运。
“他们以为用林小雅的死困住我。”李炎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却忘了……我最不怕的就是挖坟。”
他说完这句话,将录音机收进怀中,金属外壳还残留着诡异的余温。
他知道,这段音频不只是坐标,更是一种召唤仪式的残响——某种更高层级的实验正在启动,而他和高晴烟,已经被写进了程序的主流程。
转身望去,通道尽头,高晴烟盘膝坐在一块刻有古老符文的青石板上。
她面前燃着一炉熏香,袅袅青烟升腾,混入空气中竟泛起淡淡的翡翠光泽。
她手中捏着最后一块翠绿色碎片,轻轻碾碎,撒入香灰之中。
随后,她抽出随身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勾勒出复杂的纹路。
那是g系列族谱图,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异能血脉体系。
每一代觉醒者都会被“乌托邦”筛选、控制、改造,最终沦为实验工具。
而此刻,高晴烟不仅没有隐藏,反而以血为引,主动激活了整个家族沉睡百年的共鸣网络。
“既然他们要验‘情感极限’……”她低声呢喃,声音平静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绑定。”
咒语响起,古老而晦涩,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击在现实的膜上。
刹那间,整座高氏祖宅内的镜面——无论是梳妆台上的铜镜,还是走廊悬挂的玻璃——全都浮现出猩红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搏动。
所有监控设备在同一秒自动转向地下通道的方向,摄像头机械地旋转,红光闪烁不停,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
她成了活体信号塔,不再隐藏,而是主动暴露自己的一切能量频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青龙山地下实验室的控制中心内警报骤响。
苏婉清站在中央巨幕前,脸色骤变。
屏幕上,一道突如其来的能量峰值冲破所有防火墙,直抵核心数据库。
那不是攻击代码,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记忆污染流”——它携带着大量破碎意识片段,其中赫然包括无数个“李炎”的影像,以及那个不断重复崩解又重生的幻象世界。
“母版共鸣被触发了!”一名技术人员惊叫,“她的异能正在反向定位我们!”
“快切断外部连接!启动量子隔离协议!”苏婉清厉声下令,手指在控制台上飞速滑动。
然而太迟了。
就在她们试图封锁网络时,一段无法溯源的代码已经渗透进系统底层。
那是李炎通过【记忆反噬】技能,将“双生幻象”的污染源逆向注入的结果。
现在,整个实验室的三维结构图正缓缓展开在主屏之上,连通地下湖与朱雀峰的秘密管道、通风井、应急逃生路线,一览无余。
更可怕的是,某些本应加密的档案开始自动解压,露出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
【g-9项目状态:激活中】
【情感耦合测试完成度:97%】
【宿主适配性:李炎x高晴烟=Ω级共振】
苏婉清盯着那串匹配值,瞳孔剧烈收缩。
“他……竟然真的破解了闭环逻辑?”
她缓缓后退一步,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仿佛看见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睁开了双眼。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黎明微光中,李炎搀扶起虚弱的高晴烟,两人踏出地下通道。
晨风拂面,带着久违的真实感。
远处天际线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他们都知道,真正的黑夜,才刚刚降临。无需修改
正午时分的风月巷,油腻腻的阳光斜斜地切过斑驳的墙皮,落在那口常年不熄的小铁锅上。
油星噼里啪啦地炸响,臭豆腐在滚烫的油花里翻滚,那气味浓烈得能穿透整条老街。
摊主老陈头叼着半截烟,眯着眼望着巷口——那里站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根钉进水泥地里的桩子。
没人注意到,就在他踏入巷子的一瞬间,周美玲的手指突然一颤。
她正低着头搅动汤锅,动作却骤然停住了。
瞳孔微微一缩,仿佛看见了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画面。
下一秒,她猛地抬手,将整锅热汤打翻在地,瓷碗碎裂,汤汁四溅。
“哎哟!小玲你发什么疯!”老陈头跳着脚骂道。
周美玲没理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三点钟方向,穿黑风衣的……他在看你。”
话音刚落,她眼角的余光扫向角落——高晴烟正坐在锈迹斑斑的折叠椅上,指尖轻轻一推,一只巴掌大的熏香罐无声地滑进了阴影深处。
十秒。
仅仅十秒。
黑衣男人兜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爆出一团刺眼的火花,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就像电路被高压贯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