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前的工匠坊,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油脂混合的气息。
墙上的钟表依旧滴答作响,像是某种无形的倒计时,在寂静中敲打人心。
李炎坐在木桌旁,咬了一口刚买的臭豆腐。
油纸包还温热,香气扑鼻,可他的舌尖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没有咸,没有辣,甚至连油腻都感觉不到。
他咀嚼着,动作机械,仿佛只是在确认自己还能动用这具身体。
“味觉神经受损。”老工匠收起铜框放大镜,搭在他腕上的手指缓缓松开,眼神凝重,“尸毒已经侵入末梢神经。至少三天内,你不能进食任何东西,否则毒素会沿着消化道直攻心脉。”
李炎轻笑一声,把剩下的半块臭豆腐放进嘴里,慢慢咽下。
“正好减肥。”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中毒。
那是昨晚使用【神级技能·尸语解析】的代价。
当他在悬崖酒店的停尸房,将手按在陈警官冰冷的胸腔上,试图唤醒死者最后的记忆片段时,一股阴冷的意识顺着指尖逆流而上,钻进了他的大脑深处。
那一瞬,他听见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像无数人在同时哭泣,又像一台巨大的机器在运转。
而现在,那台机器似乎还在他体内嗡鸣。
他调出系统界面,指尖划过冰冷的虚拟屏幕,输入“陆明川”三个字。
本以为只会跳出常规档案,可下一秒,画面突兀跳转,进入一个从未见过的隐藏分支:
【g系列·旁支宿主·适配度6,除非有局长特批。”
李炎笑了笑,耸肩:“哦,那就下次再说呗。”
散会后,陆明川几乎是踉跄着回到私人办公室。
门锁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瘫软下来,背靠着墙滑坐在地。
片刻后,他颤抖着手从抽屉深处取出那台老旧录音机,将听诊器线缆接入接口。
按下播放键。
童谣响起,旋律轻柔,却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嘴角抽搐,像是被无形之手操控。
随后,他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撩起袖子,在左臂内侧一笔一划刻下几行字符:
清 除 目 标
实 习 生 态 度 异 常
血顺着小臂流下,滴在地板上,形成一朵朵暗红的花。
而在大楼最底层,通往地下储物区的铁门前,赵医生默默注视着手中的值班表。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锈迹斑斑的编号上,呼吸微微发颤。
他知道今晚必须行动。
因为有些真相,若再不挖出来,就真的要烂在太平间的冷柜里了。
下午两点,太平间深处。
空气冷得能凝出霜。
铁门开启的瞬间,一道幽蓝的光从缝隙中渗出,像是从地底爬行而上的亡者低语。
赵医生佝偻着背,额角青筋跳动,手指死死攥着值班表边缘,仿佛那张薄纸是他与现实之间最后的锚点。
他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夜班交接铃声刚响,监控盲区仅有七分钟。
七分钟,足够一个男人用余生做一次赌注。
他蹲下身,撬开地下储物柜最底层一块松动的水泥砖,锈蚀的铁盒静静躺在灰烬与尘土之间,像一颗被掩埋多年的心脏。
盒盖打开时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里面是数十张泛黄卷边的原始尸检照——每一张都与官方归档版本不同:脑组织采样记录被篡改、神经切片编号错乱、甚至有几张照片上,陈警官颅腔内的异物尚未取出,却被标注为“无异常”。
还有那段微型录音带,标签早已褪色,只依稀可见一行小字:“g-097终局前夜”。
赵医生喉结滚动,将铁盒塞进李炎手中时,指尖冰凉如死人。
“陆主任每改一次报告,就烧一份原件……但这盒我埋在水泥墙里,他们没找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钝刀割肉,“我知道我在犯法。可如果连我们都闭眼,这世上还有谁会听见死人说话?”
李炎没说话。他接过铁盒的刹那,一股阴寒顺着掌心直冲脑髓。
喉咙忽然发痒,像是有细丝在气管内蠕动。
视野边缘开始扭曲,黑白交错间,血泊浮现——
陈警官站在停尸台边缘,胸腔敞开,心脏空荡如枯井。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的右耳,嘴唇开合,无声却清晰:
“听!他们在吃我的记忆!”